“我并不要求,”他写道,“她能来这里作客,但是,就因为我父亲禁止我去她家,你禁止她来我家,我就永远不能见她了吗?来吧,方便的时候,带着她骑马往呼啸山庄走走吧,我们可以当着你的面说上几句话儿!我们可没有什么过错,何以就这样分离。你也并没有生我的气,你没有理由不喜欢我,这你自己也是承认的。亲爱的舅舅!明儿给我一封亲切点的信吧,让我在你喜欢的随便什么地方见到你,除了画眉田庄。我相信见上一面,你会确信我父亲的性格不是我的性格,他也断言我更像你的侄儿,不像他的儿子呢。虽然我有缺点,配不上凯瑟琳,可她原谅了我的缺点,为了她的缘故,你也该这么做呀。你问起我的健康,我好些了。可是只要我被斩断一切希望,注定孤寂一人,或者只跟那些从来不曾,以后也永远不会爱我的人生活在一起,我又怎能快活起来,健康起来呢?”
艾德加虽然同情那孩子,却没法答应他的恳求,因为他不能陪伴凯瑟琳。
他说,到了夏天他们兴许能够见面。同时,他希望他继续时不时写点信来。此外他还尽量就书信能够表达的,给了他一些劝导和安慰,因为他深知他在家里边的艰难处境。
林顿顺从了。倘是他无人约束,势必会在信中怨天尤地,把这事儿整个儿搅得一塌糊涂。但是他父亲睁眼紧盯着他,很显然我家主人写的每一行字,都非要经他过目不可。所以,他心里时时念记着的事儿,即他个人的病痛和苦闷等等反倒只字不提,他只是唱些与他朋友和爱人的分离之苦,这禁令是多么狠心。他并且语气温和地暗示说,林顿先生一定得早些答应他们见上一面,要不他会怕是他凭空许愿,有意撒谎呢。
凯茜在家里是个强有力的盟友,他们两个内外夹攻,终于说动我家主人同意他们在我的监护之下,大致一星期一次,可以一道骑会儿马或散一次步,到紧邻田庄的荒原上去。因为到了六月里,他依然还是每况愈下。虽然每年他在他的收入中拨出一部分来,作为小姐的财产,他心里自然而然还是巴望她能够保有她祖先的房产,或者至少不久以后就能够住回去。他思来想去,觉得她若要功成,唯一的希望便是同他的继承人结婚。他浑然不知后者差不多同他一样也在日见衰落,而且我相信,他人对此也是全然不知。医生从未去过山庄,谁也没见过希斯克厉夫少爷,来给我们报知一点他的境况。
在我的这一方面,我开始怀疑我的预见出了差错,他既然提起到荒原上骑马和散步,仿佛是那样认真地要了却心愿,必是实实在在地康复起来了吧。
我无法想象父亲对垂死的孩子会这样专横恶毒,就像我后来得知,希斯克厉夫是如此这般对待他儿子,硬逼出那表面上的迫切之情。他那贪婪狠毒的计谋既然在死亡的阴影下眼看就要泡汤,他便更加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