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狗熊正慢条斯理地向前走着,看起来并不想管别人的闲事。可是星期五却走到它跟前,向它打招呼,就像那只狗熊真听得懂他的话似的。“你听着,你听着,”他说,“我跟你说话呢。”我们远远地跟了过去。这时我们已经走出加斯科尼州境内的山区,进入了一片大森林,虽然到处都是树木,地势却很宽阔平坦。
星期五紧紧跟在那只狗熊后面,几步就赶上了它,捡起一块石头向它扔去,刚好打着它的头,可是就像打在一堵墙上似的一点都没伤着它。不过星期五的目的却达到了。因为这个坏蛋简直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他之所以这样做,纯粹是为了惹那只狗熊来追他,让我们“开开心”。那只狗熊感觉到打它的石头,也看见了星期五,于是立刻掉转身,向他追过去。它迈着大步,摇摇摆摆地,走得相当快,速度赶得上一匹小跑的马。星期五撒腿就跑,好像要跑到我们这边来,向我们求救似的。看到这种情景,我们决定立即对准那只狗熊开枪,救人。我心里很生他的气,因为那只狗熊本来走得好好的,并没有惹我们,他却无缘无故地去招惹它。特别让我生气的是,他把狗熊引到我们这边来,而他自己却跑开了。于是我高声叫道:“你这狗东西,你是这样让我们开心的吗?赶快走开,把你的马牵走,好让我们把这东西打死。”他听见我的声音,就大叫道:“别开枪!别开枪!站住不要动,你们会开心的。”他天生是飞毛腿,他跑两步狗熊才能跑一步。突然间,他掉转身子,从我们身边跑开了,看见那边有一棵大橡树正合他的要求,就向我们招手,叫我们跟上去。同时他加快脚步,把枪放到离树根大约五六码的地上,很敏捷地爬上了树。
那狗熊转眼之间也来到树下,随后我们也远远地跟了上去。它在那支枪前面停下来,闻了闻,没动它。跟着就往树上爬,虽然它的身子又大又重,动作却像猫一样敏捷。我对星期五这种无理取闹感到万分惊愕,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好笑的地方。我们看见熊已经上了树,也就一齐打马向前。
我们来到树下的时候,星期五早已爬到大树的一根外枝的末梢上,那只狗熊也爬到半中腰了。等狗熊爬到树枝比较细的地方,“喂,”他向我们说,“你们看我教狗熊跳舞。”于是他就在树枝上大摇大跳,弄得那狗熊摇摇欲坠,只好站住不动,并开始回头往后看,想爬回去。看到这种情形,我们果然哈哈大笑起来。可是星期五跟它开的玩笑,还只是开始。他见它站住不动,就又去招呼它,仿佛它会说英语似的,“怎么!你不过来了?你再过来一点吧。”他暂时停止了在树枝上的跳动摇摆。那只狗熊也像明白他的话似的,又向前走了几步。于是他又开始跳,那只狗熊就又站住了。
我们都认为这正是我们对准它的头开枪的好机会,便叫星期五不要动,说我们要开枪了。可是他却大声哀求我们:“帮帮忙!帮帮忙!别开枪,等一下我来打它。”总之,星期五在上面跳了个够,那只狗熊站在上面,东摇西晃的,引得我们笑了个够。可是我们却猜不出星期五究竟要干什么。起初,我们以为他是想把狗熊摇下来。可是我们也看出那只狗熊也很狡猾,不肯上当,再也不肯往前多走一步,怕自己被摇晃下来。它拼命用它那又宽又大的脚掌抓紧树枝。我们想象不出这件事怎么了结,这场玩笑如何收场。
可是星期五很快就解开了我们的疑团。他见那狗熊紧紧抓住树枝,再也不肯向前一步,就说:“好吧,好吧,你不来,我去,我去。你不到我这里来,我到你那里去。”说完,他便爬到树枝最细的地方,树枝经他一压,就弯了下来,他轻轻地从树梢滑下来,等到离地不远的时候,一下子就跳下来,飞也似的向他的枪跑去。他拿起枪,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
“喂,”我对他说,“星期五,你准备干什么?为什么不开枪?”“不开枪,”星期五说,“还不能开枪。我暂时不开枪杀死它。我待在这儿,再叫你们开开心,笑笑。”等一会儿您就明白了,他果真做到了。那狗熊见敌人走了,就从站着的树枝上往后退。它从容不迫,每走一步,还回头望望,退着退着,终于退到树干上来。然后,还是倒着身子,从树上往下爬。它的脚掌还是抓得牢牢的,一步一步地走,非常从容。就在它的后腿刚要落地的那一刹那,星期五抢前一步站到它跟前,把枪口塞进它的耳朵,一枪就把它打死了。
这时候,这个坏蛋才转过身来,看看我们笑了没有。看到我们都很开心,他自己也大笑起来。“我们那里就是这样杀狗熊的。”他说。“你们就是这样杀狗熊的?”我说,“可是你们没有枪啊。”“是没有枪,”他说,“不过,没有枪,我们可以用箭射,用很长的箭射。”
这确实让我们开心了一下。可是我们还在荒郊野外,我们的向导又受了重伤,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刚才狼群的嗥叫声一直在我脑海里回荡着。说真的,除了那次在非洲海岸听见过的野兽嗥叫外(这件事,我前面已经讲过了),我再没听过这样叫我毛骨悚然的声音。
由于这里情况复杂,加上天又要黑了,我们便匆匆离开了。不然的话,照星期五的意思,我们一定会剥下这只巨兽的皮,那是很值得保存的。可是还有九英里的路要走,向导又在催我们,我们只好丢下它,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