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滨逊漂流记(62)

鲁滨逊漂流记[电子书]

总之,我现在一门心思想和他一块儿到大陆上去,因此就对他说,我们将动手造一只跟这一样大的船,让他坐着回家。他一句话也不答,脸上显出很严肃、很难过的样子。我问他怎么了。他反问我:“你为什么生星期五的气呢?我做错了什么事吗?”我问他是什么意思,并且告诉他,我一点也没生他的气,“没有生气!”他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那为什么叫星期五回去呢?”我说:“星期五,你不是说你想回去吗?”“是的,是的,”他说,“我想两个人都去,不想星期五去,主人不去。”简而言之,没有我,他是绝不回去的。我说:“我去?星期五,我到那边做什么呢?”他马上回答说:“你可以做很多很多的好事。你可以把野人教导成善良、清醒、温和的人。教他们认识上帝,向上帝祈祷,过一种新的生活。”“唉,星期五,”我说,“你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自己也是一个无知的人啊!”“你行,你行,”他说,“你能把我教好,也能把他们教好的。”“不行,不行,星期五,”我说,“你一个人去吧,不要带我了,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像以前那样生活吧。”他听了这话,脑子又乱了,立刻跑去把他平时随身带的那把斧子取来,交给我。“你给我斧子干什么?”我问他。他说:“拿它杀了星期五吧。”“为什么要杀星期五呢?”我又说。他马上回答说:“那你为什么叫星期五走呢?拿斧子杀了星期五吧,不要叫他走。”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态度非常恳切,眼里噙着泪水。总而言之,我一眼就看出,他对我真的是一往情深,不改初衷。因此我当时就对他说(后来也经常对他说),只要他愿意,我再也不打发他走了。

从他全部的谈话可以看出,他对我的情义是坚定不移的,怎么都不会离开我。他之所以要回到本国去,完全是出于对本国人民的热爱,出于他对我的希望,指望我对他们有好处。可是对这件事,我自己却一点把握也没有,因此也就没有一点实施这项计划的意思或愿望。但我内心依然有一种要离开这里的强烈愿望,而产生这种愿望的原因,就是从他的谈话中,我得到一个信息——那边有十七个有胡子的人。因此,我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就跟星期五一起去找一棵适于砍伐的大树,用它造大独木舟,以便进行这次航行。这岛上的树木本来就不少,足够造一支小小的船队,而且还是大船的船队,不是独木舟的船队。但是我的主要目的,是要找一棵靠近水边的树,造好之后,马上能够下水,避免犯上次的错误。

最后,星期五终于找到了一棵,因为他比我更知道用什么木料最合适。直到今天,我还是说不上我们砍下来的是棵什么树,只知道它的样子很像菩提树,或是介于菩提树和尼加拉瓜树之间,因为颜色和气味都很相似。星期五打算把这棵树用火烧空,烧成一只船。但是我指点他用工具砍凿。我把工具的使用方法告诉他以后,他马上就会很灵巧地使用了。经过一个月左右的辛勤劳动,船造成了,而且很美观。尤其是在我指点他怎么使用斧子以后,我们俩用斧子把这只独木舟的外壳砍削得真像一只正规的小船。这以后,我们又花了将近两星期,用圆木把它一步一步地挪到水里。下水之后,我们惊喜地发现即使载二十个人也没问题。

下水后,虽然船身很大,可是星期五驾着它,回旋自如,摇桨如飞,真是又灵巧又敏捷,让我大为惊奇。于是我问他,我们能不能乘这只船过海。“可以,”他说,“我们能坐它过海,哪怕有风也不要紧。”不过,我还有他还不知道的、更进一步的设计,那就是给这只船装上桅杆和帆,配上铁锚和缆索。说到桅杆,那倒是很容易的事情。我选了一根直直的小杉木(是我在附近找到的,这种树岛上随处可见)。我让星期五把它砍下来,并告诉他怎么削成桅杆状。可是,说到船帆,那就伤脑筋了。我知道我还有很多旧船帆,其实说有很多块旧帆布更恰当些。但这些东西已经放了二十六年了,我从来就没有仔细保管,从未想到会派上用场。我想它们早该烂掉了。而事实上,它们确实大部分都烂掉了。不过,从这些烂掉的帆布中,我还找到了两块看起来还不错的。我便动手用它们做船帆。由于没有针,缝制起来很吃力,费了好大的劲才做成一块三角形的丑八怪,很像英国的羊肩帆。用的时候,底下横一根木棍,顶上再装一根横杠,就和我们大船上舢板上面的帆一样了。这种帆也是我最会使用的,因为前面说过,我从巴尔巴利逃走的时候坐的那只小船用的就是这种帆。

最后这项工作——也就是装制桅和帆的工作——差不多花了我们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因为我做得很仔细,并加了一条小桅索、一面前帆,为的是逆风行驶的时候可以用。更重要的是,我还在船尾装了一个舵,用来转换方向。我造船的手艺虽然不大高明,由于知道这件东西用处很大,必不可少,只好不辞一切辛劳去做,最终还是做成了,如果算上我那些试验失败的糟糕的设计,这舵消耗的劳动量跟造小船本身差不多。

做完这一切,我又把开船的种种知识教给星期五。他虽然知道怎么用桨划船,但对帆呀舵呀这些东西却一窍不通。他见我用舵驾着小船在海上自如往来,又见那只帆随着船向的变化,一会儿往这边鼓,一会儿往那边鼓,不禁大为惊奇——简直惊呆了。可是,不久,我就让他逐渐习惯、摸熟了这些东西,他终于成了一位熟练的船员。只是他却始终没法了解罗盘的作用。好在这一带多云或有雾的天气不多,不大用得着罗盘,反正晚上总看得见星位,白天总看得见海岸。只有雨季例外,可是,不管是在陆路还是在海上,雨季谁也不会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