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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出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半个国家企图在刺刀的威逼下将黑人统治强加于另半个国家,而这些黑人多数离开非洲丛林还不满一代人光景呢。必须给他们选举权,而他们过去的主人大多数却被剥夺了选举权。必须征服南方,而剥夺白人的选举权就是征服南方的手段之一。大多数从前在邦联军队服过役的、在邦联政府里做过官的,或者帮助和慰劳过邦联军队的,现在都不许参加选举,也不准选择自己的公仆,他们必须完全受外来统治的控制。也有许多人清楚地回忆起李将军的讲话并以他为榜样,愿意向北方政府宣誓,重新成为公民,然后忘记过去的一切。然而,他们却不被允许,而其他被准予宣誓的却坚决拒绝宣誓,因为对一个存心要他们屈服于残暴与羞辱之下的政府,他们不屑去宣誓效忠。

“假如他们的行为还像个样子,投降后我早就宣那该死的誓了。我可以在合众国里重新做一个公民,可是上天可以作证,要把我改造得对他们俯首帖耳那可办不到!”斯佳丽已经听到许多人说过这样的话,如果再有人对她说她会厌烦地尖叫起来的。

在这些令人焦虑的日子里,斯佳丽是日夜都处在提心吊胆中。那些无法无天的黑人和北军士兵,在她头脑里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她,而财产会被没收的危险也时时让她担忧,甚至连做梦也在想。同时,她还担心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想到自己和亲友,想到整个南方都处于绝望无援的境地,她非常沮丧,难怪她在这段日子里常常想起汤尼·方丹那句情绪激动的话:

“哎,斯佳丽,我们已忍无可忍了!我们再也忍受不了了!”

尽管经历了战争、大火和“重建”,亚特兰大又重新变成了一个兴旺的城市。在许多方面,这儿都很像邦联政府初期那个繁忙而生机勃勃的城市。惟一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是,那些拥挤在街头的士兵的军服换了,钱财也已经掌握在另一批人手中,黑人们都过着游手好闲的日子,而他们从前的主人反而在挣扎、挨饿。

从表面上看,这是座繁荣的都市,喧嚣和繁忙已在一片废墟上重新建造起来,而藏在表面下的是痛苦和担忧。无论亚特兰大处于什么样的局面,一直都会是个繁忙的地方。像萨凡纳、查尔斯顿、奥古斯塔、里士满和新奥尔良这些城市,就从来没有繁忙过。繁忙是那种缺乏教养、北方化的现象。而在这个时期,亚特兰大是空前绝后地缺乏教养和北方化的。“外来人”从各地不断蜂拥而至,街上从早到晚都吵吵嚷嚷,令人窒息。北方军官的太太们和暴发起来的提包客都坐着雪亮的马车,在街上把泥水溅到本地人的破旧马车上,而有钱的外乡人建的华丽而俗气的新房子,则在原有市民庄严而稳重的住宅中拥挤着。

战争确立了亚特兰大在南方的重要地位,这个向来毫无名气的城市现在是闻名遐迩了。那条铁路——当年谢尔曼曾以牺牲几千士兵为代价为之战斗了整个夏天——曾经给这座城市带来生机,现在又在激发这种生机。亚特兰大又重新成为一个辽阔地区的活动中心,就像从来没有被毁灭过一样,同时这座城市正在接受潮水般涌来的新市民,其中有受欢迎的,也有不受欢迎的。

那些入侵的提包客,将亚特兰大变成了他们的大本营,他们在街上跟那些也是刚移居到这个城市的南方旧族的代表人物推推搡搡。当年谢尔曼的军队进军过来时,他们在乡间的旧宅故居都被烧掉了,同时由于没有了奴隶帮他们种棉花,他们在乡间无法生活,便都跑到亚特兰大来了。每天都有从田纳西和南、北卡罗来纳来的新迁居者,因为在那几个州里,“重建”手段甚至比佐治亚州还厉害。还有不少爱尔兰人和德国人,当初受重金雇佣在北军服役,遣散后也都在亚特兰大城里住了下来。还有那些北方驻军的家眷,经过了四年战争,对南方充满了好奇,有很多人也到这儿来了,使这座城市的人口更加膨胀。各种各样的冒险家也都蜂拥而至,寻找发财的机会。乡下的黑人,仍然成百上千地在往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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