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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克贝里·费恩历险记[电子书]

我们估计还有三夜就可以漂到开罗Cairo:开罗。美国伊利诺斯州南端城市,位于密西西比河与俄亥俄河汇流处的低洼三角洲。哈克和吉姆的计划是:先沿密西西比河而下,到达开罗后离开密西西比河,再乘船沿俄亥俄河北上,进入不实行奴隶制的北方自由州,或者从俄亥俄或宾夕法尼亚去加拿大。,那地方在伊利诺斯州的尽头,俄亥俄河就从那儿流进密西西比河,我们就是要到那儿去。我们把木排卖掉,搭乘小火轮,沿俄亥俄州往上游去,进入不买卖黑奴的自由州,那样就彻底摆脱了麻烦。

好啦,第二天夜里下起了雾,我们打算找一个能拴住船的地方,因为在雾里走木排是不行的,但我手里拿着缆绳,坐在小划子里在前面划;想拴住它的时候,却什么挂的东西也找不到,只有一些小树棵子。我把缆索抛到陡岸上,绕在一棵小树身上,可是那儿有一股急流,木排轰地一声冲了下去,那棵小树也连根拔起,带着往下漂去。我发现大雾正团团地围上来,它使我又恶心又担心,差不多有半分来钟动弹不得——接着木排就不见了,二十码以外就看不见了。我跳上小划子,奔到船尾,拿起桨来,使劲往后划起来,但是它纹丝不动。原来是我慌慌张张,连缆索都没解。我站起来,想把缆索解开,可是我太着急,双手直哆嗦,想干什么都不听使唤了。

我一把船划起来,就开始追寻木排,心急火燎地顺着沙洲一直往下追。这段路还挺顺畅,但那沙洲只有六十码长,我一划过它下边,一下子就射进了白茫茫的雾海里,我像个死人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往哪里去。

我寻思,再拿桨划恐怕不行;首先我知道那么一来,我会撞到岸上或者沙洲或别的什么东西上,我只好坐下来任其往下漂,可是在这种时候,两只手攥着不动,还真是件叫人挺着急的事。我喊了几声,再听听。在下面老远的什么地方,我听见了一点儿喊叫的声音,马上我就来了精神。我拼命循着喊叫声赶过去,竖起耳朵来再听。喊声第二次传过来时,我才明白自己并不是冲着那喊声去的,而是偏到它的右边去了。再喊了一次,我又偏向它的左边去了——而且也没追上去多少,因为我总是一忽儿左一忽儿右地飞快往下冲,而喊声却一直在前面。

我真是希望那个笨蛋会想起来敲敲铁盆子,一直就那么敲下去,可是他没有敲,叫我伤脑筋的是两次喊叫当中的那段空档时间。好吧,我奋力往前划着,怎么这回喊声却跑到我后面去了。当时我都给弄糊涂了。那是别人在喊吧,要不然就是我掉过头来了。

我把桨扔下来,又听见了喊叫声,它还是在我的后边,但地方又不同了;它一直在不断地改变地方,但喊叫声一直都有,我也不断地呼应,直到喊声又跑到我前面去了,我才知道急流已经把我的小划子冲得头朝下了,只要那是吉姆,而不是别的放排工在喊叫,那我就没事了。在雾里面我分辨不清是谁的声音,因为在雾里不管什么东西都走了样,所以听起来也就失真了。

喊叫声还在继续,大约只有分把来钟,我轰隆一声撞到下面的陡岸上去了,那上面长满了大树,就像烟雾中的幽灵,急流把我甩到了左边,箭一般地冲了过去,就从那些犬牙交错的树根当中冲了过去,流水把它们冲得哗啦啦作响。

就在一两秒钟之内,四下里又是白茫茫死寂的一片。我安安稳稳地静坐着,听见自己的心在怦怦地跳,我估计恐怕它跳了一百下,我还没敢透一口气。

于是我只有听天由命。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个陡峭的岸是一个岛,吉姆冲到岛的那一边去了。这可不是个什么沙洲,只要十分钟就能漂过去的。那上面的大树林只有岛上才会有;它可能有五到六哩长,半哩来宽。

我竖起耳朵,静静地呆了大约有一刻钟,我估计。不用说,我这么往下漂,一个钟头就会漂下去四五哩;但是你不会想到有这么快的。不会的,你只觉得自己像是死死地静静地呆在水面上啦;如果水里有根树枝在眼前一晃即逝,你不会以为自己顺水漂流的速度有多快,而只是会倒吸一口气想,我的天哪!瞧那根树枝流得多快啊。你要是以为在夜里一个人就那么在大雾里漂着,并不怎么可怕,也不那么孤寂的话,那你就来试一次——你就该明白了。

接下来,大概有半个来钟头,我时不时地喊上两声;终于听见老远老远的地方传来了回应声,就想循声音跟过去,但是不成;我马上就判明是冲入沙洲窝里了,因为我从两边都模模糊糊地看见了它们的影子,有时候在当中仅仅只有狭窄的水流;还有一些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那儿有沙洲,因为我听见流水把岸边挂扯着的枯枝死树和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冲得哗哗响。好啦,我在这些沙洲当中漂下去,不久就听不见喊叫声了;不管怎么说,我也只打算追踪一会儿就拉倒,因为这比追鬼火还困难。你绝对没见过一个声音像这样东躲西藏法,一忽儿左一忽儿右,变化多端,神秘莫测。

有那么四五回,我不得不赶紧把船从岸边上撑开去,免得撞上突出在河里的小岛上;我可以断定木排肯定会时不时地撞到岸上,要不然它就会跑到前头去,根本听不到它的声音了——它漂得比我要稍微快一点。

好啦,不一会儿,我似乎又漂到宽阔的大河里了,但是我没听见哪儿有一点儿喊叫的声音。我估计吉姆也许已撞上了暗礁或沉树什么的,一下子就完蛋了。我简直累得不行啦,于是躺在小划子里,心里想,随它去吧。我并不想睡着,但我实在困得熬不住了;所以我想就迷糊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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