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是睡着了——他死了。你别动——我去看看。”
他爬进去,弯下腰看了看,说:
“这是个死人。是的,确实死了,还光着身子呢。他背上挨了一枪。我估计他死了两三天啦。进来吧,哈克,别看他的脸——样子太吓人。”
我根本没看他。吉姆拿几块破布片把他盖上了,但他用不着那样,因为我压根儿就不想看他。地板上撒着一叠一叠的旧纸牌,油腻光亮的,还有旧威士忌酒瓶,还有一对黑布做的假面具;满墙都是用木炭涂写的下流字眼和图画。墙上挂着两件又脏又旧的花布衣裳、一顶女式遮阳帽,还有几件女人的内衣和男人的衣物。我们把这些统统都放进小划子里,也许往后用得着。地板上还有一顶男孩子戴的带花点儿的旧草帽;我把它也拿上了。还有一个装过牛奶的瓶子,上面还有个给小孩咂奶头的布塞子。我们本想把瓶子也拿走,可是它破了。那儿有口破了的旧箱子,还有一口鬃毛做的箱子,铰链都坏了,两口箱子都是敞开的,里面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从东西扔得乱七八糟的样子看来,我们估计那些人是慌慌张张离开的,没来得及把该带走的东西带走。
我们找到一只旧的铁灯笼,一把没柄的杀猪刀,一把崭新的单刃小折刀,这把刀随便在哪家铺子里也值个两三角钱,还有许多牛油蜡烛、一个铁蜡烛台、一个葫芦瓢、一只铁杆子,还有一床扔在床底下的旧铺盖,一个手提网装,里面有针线、有别针、有石蜡、有纽扣、有线、还有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另外还有一把斧子和一些钉子,还有一根有我小拇指粗细的钓线,那上面还带着些特大号的钓钩,还有一卷鹿皮、一根皮的狗套圈儿、一个马蹄掌、几个没贴标签的药瓶儿;我们正打算离开时我又找到一把还不赖的马梳子,吉姆找到一把破旧的琴弓和一条木头假腿。假腿上面的皮带都断了,不过除此而外,还算是一条不错的假腿,不过我用起来嫌长,吉姆又嫌太短,另外还有一条,我们怎么找也没找着,都找遍了。
这么一来,包成一个大包袱,我们可大捞了一把。等我们预备撑开小划子时,已经漂离小岛四五百码了,这时天也大亮了;于是我让吉姆躺在船里,用被盖盖上,因为要是他坐起来,人家从老远就能看出他是个黑人。我朝伊利诺斯州的岸边划去,这么着漂下去有半哩来路。我在堤岸下边的缓水里往上划,总算没碰到什么人,没出岔子。我们平安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