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风情篇-老腔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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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前,黄河、渭河的交汇处有一座西通长安的水陆码头。码头上一群船工,他们拉船时总是一人起头喊号子,众人跟着一起喊,一齐用力。有人用一块木头有节奏地打击船板,这号子便更有了一种号召,一种合力。黄河边上的船工拉了100年,就这样一人起头喊号子,众人齐吼齐合力。黄河边上的船工拉了1000年,一人起头喊号子成了一人主唱,众人跟着一起喊成了众人帮腔满台吼,木块击板成了乐器,黄河岸边有了老腔。于是,老腔成了戏,有了唱腔。

老腔用皮影表演。只要6个人就可演唱一出让人荡气回肠的戏来。一出戏由一人主唱,生末净旦丑全担,其他5人帮腔。主唱怀抱月琴,边弹边唱,还要打板打锣和敲鼓。另一人挑扦子表演皮影。其他人分别负责板胡、大号、手锣、勾锣、铰子、梆子、铃铃和木块击板。近10种乐器由5个人承担,每个人身边都是几件家什,放下这个便拿起那个,搭档配合是十分默契。

这些古老原始的乐器演奏出铿锵而悠远的旋律,有力地烘托着老腔的唱腔。老腔带着一人唱满台吼的气势,带着以木击板的震撼,去唱征战和剿杀,去唱牺牲和失败。在老腔台下听老腔,那一声似乎从脑后发出的略带沙哑的唱,厚重而深沉。它唱出得胜英雄气吞山河的豪迈,唱出失败的英雄马革裹尸还的粗犷和豪迈,唱出陕西人的冷倔和苍然。在老腔台下听老腔,仿佛考古学家找到了古战场,听到了刀枪剑戟的撞击和古时的人喊马嘶。在老腔台下听老腔,心胸会慢慢地装进大山和江河,驱赶去戚戚的小气,生出一股豪气,一股无畏。

老腔戏的剧目以三国故事为最,有《长坂坡》、《出五关》、《取西川》、《收姜维》、《定军山》、《战马超》等30多本。

老腔生于华阴,生于张氏家族,曾经辉煌过。那是在明、清两代,华阴境内有10多个班社,活跃在陕西、山西、河南一带。现在,华阴老腔有些萧条。张新民是华阴老腔正宗传人张全生的儿子,他保存着老腔自乾隆年间传下来的百十个戏本,张新民视这些戏本为张家珍宝。只是新民的儿子却死活不上这个套,这引起人们对老腔的忧虑。另一个资格最老的班主“白毛”名叫王振中,虽然姓王却也是张氏一族老腔的传承。白毛年过70,说起老腔就激动,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能唱得人激动流泪。

现在加上几位只能伴奏,不会演唱的演员,全国一共只有12位老腔演员。然而,老腔老调,仍然滋养着当今的文化人。金庸先生登临西岳华山,在观看老腔皮影戏后,不禁兴奋题词:“喜观老腔皮影戏,精彩无比,叹为观止。”张艺谋、赵季平、葛优等文化艺术界的“腕级人物”也都从老腔里汲取优秀传统文化的营养,打造更多更好的精品。

对于从陕西华阴走出来的老陕们来说,华山是他们最体面的名片。毕竟,知道华山的人太多太多,而知道华阴的人太少太少。随着北京人艺话剧《白鹿原》在首都剧场的热演,剧中奔放激越、气吞山河的老腔艺术以其原始质朴的艺术张力震撼了北京观众。“没有老腔就做不出史诗感”,这是导演林兆华的肺腑之言,也是每一个观众的切身感受。作为一个古老的艺术品种,老腔和华山一样,正在成为华阴人的身份象征,成为这个城市的新名片。

然而,有多少人知道老腔这个古老的地方戏曲剧种正面临传承乏人的困难局面,它的生死命运几乎全部和舞台上这十几个浑身散发着泥土气息的农民艺人捆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