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母与子(2)

基督山伯爵[电子书]

阿尔贝接过信,随即打开读了一遍。他读完信,再环顾四周找贝蒂西奥,但贝蒂西奥乘着阿尔贝读信的时候,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阿尔贝激动得珠泪盈眶,胸膛一起一伏,他回到梅塞苔丝的房间,默默无语地把信递给梅塞苔丝。梅塞苔丝念道:

阿尔贝:

我愿向您表明,您即将开始的计划我已洞悉,我认为这样也就等于向您表明,我能理解您的苦衷。现在您已不受任何约束,即将离开伯爵的府邸,您母亲同您一样,也不受任何约束。您想接走您母亲与您相依为命,但是,阿尔贝,望您三思而行。您欠您母亲的情,虽然您有一颗高尚而又可怜的心,您却永远偿还不清。奋斗在您是责无旁贷的,您也要懂得含辛茹苦,您在奋斗之初必然会吸风饮露,但不可让您母亲同受此种疾苦。今日她不幸受磨难,但即便是这种不幸的阴影,也不应该由她来承受。清白之人却为有罪之人受过,这决不是上帝的旨意。

我已得知,你们母子二人即将离开埃勒德路府邸,而且府中物品一概舍弃不拿。本人何以得此消息,请不必寻问。本人确已知晓,余者不必细究。

现有一言愿告知,阿尔贝。

24年前,我兴高采烈、踌躇满志回到我的故乡。当时我已有未婚妻,阿尔贝,我所爱慕的那位姑娘冰清玉洁,宛如圣人一般。我为我未婚妻带回靠勤奋不懈、苦苦积聚的150枚金路易。这枚枚金路易为她而聚,也应为她而用。我深知大海云谲波诡,所以把这笔财产埋在我父亲所住小楼的花园里,即马赛麦杭巷内。阿尔贝,您母亲对这幢小楼了如指掌。

前不久我来巴黎的时候,途经马赛,我特意去凭吊这幢楼,睹物思人,缠绵悱恻。当晚我手持铁铲,走到当初我埋下我那财产的角上刨土寻找。装钱的铁箱仍在原地,不曾有人触动过。铁箱埋在花园的一个角上,正好在一棵美丽的无花果树的树阴下,这棵树是我出生的那一天,我父亲亲手栽下的。

啊!阿尔贝,埋下的这些钱,当初是为了让我所钟爱的姑娘过上怡然自得的生活,不想今天出于离奇而又令人痛苦的巧合,竟又派作同一用途。噢!请务必理解我的用心,我可以出数百万赠予这位可怜的女性,现仅以黑面包一块相还,但此黑面包,系本人贫寒旧居之物,自我同所心爱的姑娘生离死别之后,这面包被人遗忘而幸存至今。

您为人豁达大度,阿尔贝,但您也有可能因心高气傲,或因饮恨吞声而盲目行事。倘若您对我的心意弃之不受,倘若您另向他人祈求实应由本人捐助的东西,恕我直言,有一人的父亲为您的父亲所害,陷于饥饿和绝望而惨然长逝,现在正是这个人愿为您母亲提供其生活所需,您竟拒不收受,这就很难说是大度了。

信念完了,阿尔贝脸色刷白,木然不动,听候母亲作出决定。梅塞苔丝抬头仰天望去,目光中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我收下,”她说道,“给我一份带到修道院去的财产,这是他应有的权利。”于是她把信藏入胸口,挽起儿子的手臂,迈着连她自己都可能料想不到的坚定的步伐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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