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究竟出了什么事,瓦琅蒂娜?为什么要如此匆匆离开我?”
“我也不知道。维尔福夫人差人告诉我说她要我过去,说要跟我谈谈,与我的部分财产有关。呵,我的上帝,我的财产他们要拿就拿吧,我本来就太富有了。他们拿了我的财产就该让我安静和自由了,我再穷,您也是会爱我的,是不是,摩莱尔?”
“噢。!我永远爱您。只要我的瓦琅蒂娜和我在一起,只要我确信谁也不可能把您从我身边抢走,什么富贵贫穷,我全不在乎!可是这次谈话,瓦琅蒂娜,您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这可能是关于您婚姻的什么新消息?”
“我想不会的。”
“不过,您听我说,瓦琅蒂娜,您不用担惊受怕,因为今生今世我决不属于别的人。”
“您以为这么一句话就可以让我放心了吗,马克西米利安?”
“对不起!您说得对,我说话太浮浅。是这样的,我是想告诉您,那一天我遇见了莫瑟夫。”
“怎么呢?”
“弗朗兹先生是他的朋友,您是知道的。”
“是的,那又怎么呢?”
“是这样,他收到弗朗兹的来信,弗朗兹说他不久回来。”
瓦琅蒂娜的脸一下变白了,一手紧紧握住铁栅门。“啊,我的上帝,”她说道,“果然是这样!不,那样就不是维尔福夫人找我谈了。”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觉得维尔福夫人虽然不明着说反对这门婚事,她实际上是不赞成的。”
“是这样!呃,瓦琅蒂娜,看来维尔福夫人还真值得我去崇敬她的了。”
“啊,您看看再说吧,马克西米利安。”瓦琅蒂娜苦笑了一下说。
“反正,假如她反对这婚事,那怕只是为了退婚,她就听得进另提别的亲事了。”
“千万别这样想,马克西米利安,,她感到心烦的不是我有什么样的丈夫,而是我结婚。”
“什么,结婚?既然这么心烦,她自己为什么要结婚呢?”
“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马克西米利安。一年前我曾经说起过我想离家去修道院,她表面上说了几句她认为道义上非劝不可的话,其实她很高兴,我的打算正合她的心意。她还挑动我父亲,最后我父亲也都同意了,真的,我心里很清楚。只有我可怜的祖父一个人才坚决不让我走。您想像不到当时那可怜的老人眼中是什么样的神情,马克西米利安。他在这世界上只爱我一个人,而他,呵,假如我说的话亵渎神明,上帝宽恕我吧,他在这世界上也只有我爱着他。您可知道,当他知道我决心离家出走的时候,他是怎样地望着我!眼神中又是一种什么样的责备!他没有呻吟,没有叹息,麻木不动的双颊上却滚滚流着两行热泪,泪水中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啊,马克西米利安,我顿时后悔莫及,立即伏倒在他脚边,喊着对他说:‘宽恕我吧,宽恕我吧,亲爱的爷爷,不管人家对我怎么样,我永远不离开你’。于是他仰起双眼朝天望去……马克西米利安,遭受多大的痛苦我都可以在所不惜,因为我还不曾痛苦,却已从祖父的眼光中得到了补偿。”
“亲爱的瓦琅蒂娜,您是一个天使。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相配。我在北非手持马刀向贝督因人左砍右挥,莫非上帝果真认为这些都是异教徒?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功德,竟值得您这样的天使在我面前显身!但是您还是告诉我吧,瓦琅蒂娜,维尔福夫人不让您结婚,她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难道您刚才没有听见我对您说我很富有,甚至太富有,马克西米利安?我从母亲名下拥有5万里弗的年金,我的外祖父母,也就是圣梅朗侯爵和侯爵夫人也会给我同样多的财产,我祖父努瓦基耶先生显然有意立我为他的唯一继承人。但是我弟弟爱德华从他母亲名下得不到任何财产,与我相比他就没有钱了。然而维尔福夫人极其宠爱这孩子,要是我真的进了修道院,这样我所有的财产全都归我父亲,因为他可以继承侯爵和侯爵夫人的财产,并且接过我自己的财产,最后就落到他儿子手里了。”
“噢,真是莫名其妙,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竟这样贪婪。”
“您应该看到,马克西米利安,她倒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她儿子着想。您谴责她贪心,可是从母爱这方面看,这几乎可以说是一种美德。”
“但是,我们不妨想想,瓦琅蒂娜,”摩莱尔说道,“您是否把部分财产让给她的儿子呢?”
“问题是这话怎么提呢?”瓦琅蒂娜说,“特别是对一个口头上一再标榜自己决无私心的女人怎么说?”
“瓦琅蒂娜,爱在我的心目中始终是神圣的,像对所有神圣的东西一样,我对爱充满敬意而讳莫如深,把爱深深藏于心间。在这世界上没有人,甚至是我妹妹都没有料想到我已把我的爱奉献给了某个人。瓦琅蒂娜,您能不能答应我,让我向一位朋友谈谈我心中的爱?”
瓦琅蒂娜不禁一怔。“一位朋友?”她说道“呵,我的上帝呀!马克西米利安,我一听您说这话,不禁浑身打颤。向一位朋友谈谈?这位朋友是谁呢?”
“您听我说,瓦琅蒂娜。您有没有对某个人产生过一种无法克制的好感,以至于虽然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您却觉得早就认识他,您就会问自己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曾见过他,然而您想不起来究竟何时何地,您于是觉得在前世似曾相识,现在的好感只是往事的复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