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应该娶她。”伯爵奇怪地耸耸肩说。
“对,”莫瑟夫说道,“但对家母而言,这就不是失望,而是痛苦了。”
“那就别娶她。”伯爵说。
“我得看看,想想办法,您会帮我出主意的吧?假如您有办法,还望您帮我摆脱困境。噢,要不让我那超群绝伦的母亲生气,看来我得同伯爵闹翻。”
基督山转过身去,他好像很激动。“呃,”他对德布雷说,德布雷正在客厅尽头的一张又高又大的椅子上坐着,右手拿着一枝铅笔,左手拿了一本记事小本,“您在干什么?临摹普森法国画家(1594—1665)。的画吗?”
“我?”德布雷平静地说,“呃,是的。临摹,我太喜欢绘画,反倒临摹不成了!不,我画的根本不是画,而是数字。”
“数字?”
“是的,我正在计算。这与您有间接关系,子爵。我在计算这次海地债券上扬唐格拉商行赚了多少,三天之内债券从206涨到409,这位审慎的银行家在206的时候吃进了许多,他一下可赚30万里弗。”
“这不是他最得意的,”莫瑟夫说,“今年他不是在西班牙证券上赚了100万?”
“您不妨听我说,我亲爱的朋友,”吕西安说道,“基督山伯爵先生在这儿,他会告诉您意大利人的两句诗:
Danaroesantia
Metadella Meta金钱与圣洁知几何,半数之半何其多。(原注)
这还是说多了呢。所以人家要是对我讲这一类的故事,我只是耸耸肩。”
“但您自己不就在说海地债券吗?”基督山说。
“噢,海地的又当别论。海地债券是法国证券投机买卖中的‘爱卡泰’旧时各种纸牌游戏。,有人会喜欢玩‘布约特’,酷爱‘惠斯特’,迷恋‘波士顿’,但这些都是要玩腻的,最后还是玩‘爱卡泰’,这是吃不腻的冷盆。昨天唐格拉先生在406的时候抛出去,赚进30万法郎。他要是等到今天,债券就下跤到205,不但赚不上那30万法郎,而且还得赔上两万或两万五。”
“债券怎么又从409回跌到205的呢?”基督山问道,“请原谅,我对交易所的名堂确实一窍不通。”
“因为,”阿尔贝笑着说,“消息接踵而至,但又各不相同。”
“好家伙!”伯爵说道,“唐格拉先生一天之内就有30万法郎的输赢!喔,他一定是钱多得不得了?”
“真正玩的人不是他!”吕西安急忙喊道,“那是唐格拉夫人,她胆子真是大。”
“可是,您是一个很有理智的人,吕西安,您也知道消息可靠的不多,既然您掌握消息来源,应该劝阻她才对。”莫瑟夫脸上挂着微笑说。
“她丈夫都拦不住,我又怎么能劝阻?”吕西安问道,“您知道男爵夫人的脾气,谁都左右不了她,她从来都是独断独行。”
“啊,假如我处于您的地位!”阿尔贝说。
“怎么样?”
“我就要把她的毛病治好,这也算是对她未来的女婿帮个忙。”
“怎么治?”
“哈,容易极了,我给她一个苦头尝尝。”
“吃个苦头?”
“是的。您官居大臣秘书高位,对新闻有很大权威性,不等您开口,证券经纪人就飞快把您的话记了下来,您让她接二连三赔掉10来万法郎,她就老实了。”
“我不明白。”吕西安喃喃说道。
“这可是明摆着的。”阿尔贝回答说道,完全是一副快人快语的样子,没有丝毫隐晦曲折,“某一天您向她宣布一件鲜为人知的事,一条只有您一个人知道的电报传来的消息。打个比方吧,昨天有人看到享利四世法国国王(1553—1610)。在加勃里埃尔系指享利四世情妇。家里,这消息必然会使证券上扬,她就按此行情做她的投机交易,第二天她却赔了,因为博尚在他报上登这么一条消息:消息灵通人士说传前日曾见国王享利四世驾临加勃里埃尔府,此讯纯属荒谬,享利四世未曾离开巴黎新桥巴黎历史上的繁华地区。。”
吕西安苦笑了一下。基督山表面上看似乎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其实字字句句都听在耳里,而且他那锐利的目光好像已从大臣私人秘书的窘态中看出了某种难言之隐。阿尔贝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吕西安的窘态,但是吕西安还是匆匆提前走了。显然,他已是心慌意乱,伯爵在送他走的时候低声向他说了几句,吕西安回答说道:“好的,伯爵先生,我同意。”
伯爵接着回到小莫瑟夫旁边。“您不妨想想”,他说道,“这样当着德布雷先生的面讲您岳母,您不觉得不妥当吗?”
“噢,伯爵,”莫瑟夫说,“我请您不要过早用这称呼。”
“请告诉我实情,也不要有任何夸大,伯爵夫人是不是很不赞成这门婚事?”
“非常不赞成,所以男爵夫人极少到我们家来,而且,我想家母去唐格拉夫人府上一生不到两次。”
“那么,”伯爵说道,“我也就敢开诚布公地向您说说了。唐格拉先生是银行家,受理我的信贷,维尔福先生因为我碰巧有幸帮了他一次忙,对我则是礼上加礼,我料想晚宴和交际将是源源不绝。可是我不想因为这种应酬显得纸醉金迷,我倒是想可不可邀个头功,抢在他们前面先请。假如您觉得合适,我准备同时请唐格拉先生和夫人、维尔福先生和夫人去我在奥特伊的乡间别墅小聚一次。假如这晚宴上我再邀请您,并请上莫瑟夫伯爵先生和夫人,这是不是有点像定亲的聚会?或者说,至少莫瑟夫伯爵夫人会不会这样看?要是唐格拉先生肯赏光,带着他家小姐一起去的话,那不更是这样了吗?这样令堂会怨恨于我,但本人决不希望如此,正相反,我一心想尽量求得伯爵夫人的好感,所以还望您有机会关照令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