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阁下!”
“我没有什么要抱怨的,巴蒂斯坦先生,这不算过分。但是,我希望事情到此为止。不论在什么地方,你不可能有这样的好运,找到这样的差使。我对手下人从不打,从不骂,我也从不动怒,有错我总能原谅,但是决不允许漫不经心,疏忽职守。我的命令通常简短,明了,确切。我宁肯吩咐二遍,甚至三遍,但容不得把我的话听错。我有足够的钱,凡是我想知道的都能知道,而且,不妨向你提一下,我也很好奇。假如我发现你在背后对我论长说短,对我的行为说三道四,或者监视我的行动,你得立即离开我。我对仆人只警告一次,你要好自为之,现在可以走了!”
巴蒂斯坦鞠了一躬,往后走了三四步正要退下。“还有,”伯爵接着说道,“我忘记告诉你了,每年我给仆人按人头存一笔钱,凡我辞退的人当然拿不到这份钱,只有留下的人才有份,等我死后可以享用。你在我这儿已有一年,你也开始有了自己的财产,总得不断增加才好。”
这一番话是当着阿里说的,但他自始至终一直毫无表情,因为他听不懂法语。然而对巴蒂斯坦却收到了效果,凡是对法国仆人的心理有过研究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效果。“我一定努力照阁下的意思去做,”巴蒂斯坦说,“而且,我要以阿里先生为楷模。”
“啊,大可不必,”伯爵冷冰冰地说,“阿里有他的长处,但也夹杂了不少毛病,不可以他为楷模,因为阿里纯属例外,他没有工资,也不是仆人,他是我的奴隶,我的一条狗!如果他不尽职,我不赶走他,而是杀死他。”
巴蒂斯坦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你不相信?”基督山说。他把刚才用法语向巴蒂斯坦说的话又用阿拉伯语向阿里说了一遍。阿里听着,微微笑了起来,接着又向主人走去,单腿跪下,毕恭毕敬地吻了一下主人的手。一番告诫最后竟是如此结果,巴蒂斯坦不由得噤若寒蝉。
伯爵示意巴蒂斯坦可以走了,又叫阿里跟他过来,随后两人一起进了书房,在那里谈了很长时间。5点钟的时候,伯爵敲了三下铜铃,一下是召阿里,两下召巴蒂斯坦,三下召贝蒂西奥。管家走了进来。
“我的马如何?”基督山说。
“已经套上马车,阁下。”贝蒂西奥回答说,“伯爵先生要不要我陪?”
“不用,只要车夫,巴蒂斯坦和阿里跟我就可以了。”
伯爵下楼,看到他马车上套着的马,正是白天他看到的套在唐格拉马车上,令他十分赞赏的那两匹。他从马旁边走过的时候,向马望了一眼。“果真是好马,”他说道,“你买得不错,只是稍微晚了一点。”
“阁下,”贝蒂西奥说,“这两匹马买得不容易,价钱很贵。”
“价钱贵了马就不美了吗?”伯爵耸肩问道。
“只要阁下满意,”贝蒂西奥说,“别的什么都好说。阁下去什么地方?”
“昂坦路唐格拉男爵府邸。”
说话的时候他们都站在楼前的台阶上,这时贝蒂西奥往下跨了一步,来到下一个台阶。
“等一等,先生,”基督山拉住他说道,“我需要在诺曼底海边置块地产,譬如说在勒阿弗尔和布洛涅之间,你看,我给你的范围很宽。购置的地产务必要有小港,小湾,能让我的小艇进来抛锚。这船吃水只有15尺,必须随时准备出海,白天黑夜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有我吩咐,就得出航。你按我刚才说的条件,向各处地产公证人打听一下,打听到后再去实地看看,你觉得满意了就用你的名义买下来。那小艇现在应该起程去费康了吧?”
“我们离开马赛的那天傍晚,我就看到小艇已经出海了。”
“那么游艇呢?”
“按吩咐正在马尔提格停泊。”
“很好!你保持同二位船长联系,免得他们蒙头睡大觉。”
“汽船怎么办?”
“不是在夏龙吗?”
“是的。”
“跟两艘帆船一样,都按这命令办。”
“是。”
“地产买好后,你给我在南北两条路上每隔十里设一个驿站。”
“阁下交给我办就是了。”
伯爵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他下了台阶,跳上马车。那两匹骏马拉着车一路小跑,来到银行家府邸前停下。
唐格拉正在主持会议,这是为修筑一条铁路而成立的一个委员会会议,仆人过来通报基督山伯爵来访,这时会议也差不多开完了。一听到伯爵的名字,唐格拉便站起身。“先生们,”他向与会的同事说道,同事中许多人是众议院或参议院的议员,“请各位原谅我就此退席,但诸位可知道,罗马的汤姆生—弗伦奇商行给我介绍一位客户,叫什么基督山伯爵,要在我这里为他开一个无限信贷的户头。这样的玩笑可谓古怪离奇,我的客户虽遍及国外,此类怪事却还不曾有过。当然,想必诸位也能理解,我不禁感到好奇,而且直至现在我仍深以为异。今天白天我顺道去拜访这位所谓的伯爵大人。假如他是名副其实的伯爵,诸位心中都清楚,他就不可能如此富足。‘先生不会客,’你们觉得此话如何?这位基督山老爷不正是在摆亲王殿下或者佳丽粉黛的架子吗?再者,他住香榭丽舍大街,他的房子,我一打听,果然是他自己的产业。不过,一个无限信贷户头,”唐格拉的脸上挂起了他那险恶的微笑,“对同意开户的银行家来说如蹈汤火。所以,我急于会会此君,我觉得可能有诈。不过他们那边实在无知,这是跟谁打交道?不要高兴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