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就是智慧的迹象,男爵先生,智慧的迹象,”路易十八笑着说道,“古代的有名船长也都是到海边以砍石片为消遣,不信可看普罗塔克古希腊作家(50—125)。写的《大西庇阿古罗马统帅(前236—前184),公元前205年任执政官。传》。”
面对谈笑自若的国王和公安大臣,公爵不由得沉思起来。维尔福怕功劳被别人抢走,没有把秘密和盘托出,不过他说的那些话也的确让公爵坐立不安。
“来,来,当德雷,”路易十八说道,“布拉卡还是不相信,你再说说篡位逆贼是如何归依的吧。”
公安大臣鞠了一躬。
“篡位逆贼归依?”公爵喃喃说道,眼睛望着一唱一合的国王和当德雷,“篡位逆贼真的归依了?”
“绝对是真的,我亲爱的公爵。”
“已是循规蹈矩了,男爵,您来解释一下。”
“情况是这样的,公爵,”公安大臣极为严肃地说道,“最近拿破仑在他岛上巡视,他的两三个老兵流露了想返回法国的意思,他准许了,而且勉励他们为他们的好国王效劳,这是他的原话,我可以肯定,公爵。”
“怎么样,布拉卡,您有何感想?”国王说,一时放下了眼前摊着的巨著。
“我说,陛下,公安大臣或我总有一人弄错情况。不过公安大臣负责保卫陛下的安全和荣誉,他不可能出差错,很有可能是我错了。可是,陛下,臣愿意替陛下出面,再问问我说起过的那个人,臣甚至主张,陛下不妨赏光亲自问问。”
“我非常愿意,公爵,只要是您引见的人,我都可以见,但是朕要见的人,手里应该有真枪实弹。男爵,您手上有没有比这更新的报告?这是2月20日的,今天是3月3日。”
“没有,陛下,但我时时刻刻在等着新的报告。我从上午就出来了,说不定正好我不在的时候又有报告到了。”
“您去巴黎警察局看看,要是那儿没有,嘿,嘿,”路易十八笑了笑又说,“那就编一份,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啊,陛下,”大臣说道,“谢天谢地,在这一方面我们无需捏造任何假报告。每天我们办公桌上堆满了内容极其详尽的告密信,这一大帮写告密信的可怜虫总希望能多少看到他们的功绩,其实他们都是无事忙,当然他们愿效犬马之劳的心是真的。这些人都是在指望运气,希望某一天发生什么料想不到的大事,使他们的预言成为现实。”
“很好,您去吧,先生,”路易十八说道,“别忘了我在等您。”
“我去了马上回来,陛下,过10分钟我一定回来见您。”
“至于我,陛下,”布拉卡公爵说,“我现在去找给我送信的那位先生。”
“请稍等,”路易十八说,“真的,布拉卡,我必须把您的武器更换一下,我想送您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被鹰爪紧紧抓住的猎物想逃也逃不了,同时送您一个字:Tenax拉丁文:固执。。”
“陛下,我明白。”布拉卡公爵说道,不耐烦地咬着他的指甲。
“我想就这句话同您商榷一下:Mollifugiensanhelitu拉丁文:气喘吁吁逃跑的弱者。,您知道,这里是指一只逃避狼的鹿。您不就是猎人,而且是王室捕狼主猎官吗?这两个双关词molli anhelitu拉丁文:气喘吁吁的弱者。,您觉得怎么样?”
“妙极了,陛下。给我报信的先生便是您所说的那头鹿,因为他坐驿站马车,用了不过三天的时间,足足走了220里路。”
“那一定是非常疲倦,而且非常焦急,我亲爱的公爵。不过现在我们有了电报,不用三四个小时就送到了,而且连口气都不必喘。”
“陛下,您对这青年的奖励未免太少了,他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又抱着那么大的热忱,只为向陛下进上一言。他是萨勒维约伯爵推荐找我的,臣恳请陛下就算看萨勒维约伯爵的面上,见一下这青年。”
“萨勒维约伯爵,是我弟弟的侍从长吗?”
“是的。”
“不错,他是在马赛。”
“他就是从马赛给我写的信。”
“他信上提了那谋反的事了吧?”
“没有,但他给我推荐维尔福先生,希望我能向陛下引见。”
“维尔福先生?”国王大声问,“送信的先生是维尔福?”
“是的,陛下。”
“是他从马赛赶来了?”
“是他。”
“您早应该提起他的名字才好!”国王接着说,脸上显出有点不安的神色。
“陛下,我以为陛下不会知道他这名字。”
“错了,您错了,布拉卡,这个人兢兢业业,很有修养,特别是很有抱负,确实如此。您知道他父亲叫什么名字吗?”
“他父亲?”
“对,他叫努瓦基耶。”
“那位吉伦特党徒努瓦基耶?在元老院当议员的努瓦基耶?”
“对,就是此人。”
“陛下却启用这样一个人的儿子?”
“布拉卡,我的朋友,您就不明白了。我对您说过,维尔福很有抱负。为达到目的,他可以牺牲一切,甚至自己的父亲。”
“那么,陛下,我要不要带他进来?”
“马上带他来,公爵,他人在什么地方?”
“在下面我马车里等着。”
“您去找他来见我。”
“我马上就去。”公爵如同年轻人一般,敏捷地走出书房,他对王室赤胆忠心,这时他仿佛又成了一个20岁的青年。路易十八一人留在小书房,两眼又一次回到那本半开着的贺拉斯的诗集上,嘴里轻轻吟道:“Justum et tenacem propositi virum拉丁文:正义和坚定锤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