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褂儿,草鞋儿,
赤了腿,敞着胸的朋友
挑副空的箩担来了。
他远远地见着——
见了歧路中п宓奈遥
他亲亲热热地招呼:
“你到哪里?”
我意外地听他,
迫切地答他时,
他殷勤地指点我;
他有黑而干燥的面庞,
灰色凝滞的眼光,
和那天然的粗涩的声调。
从这些里,
我接触着他纯白的真心。
但是,我们并不曾相识。
她穿的紫袄儿,
系的黑裙儿,
走在她母亲后面。
她伶俐的身材,
停匀的脚步,
和那白色的脸儿,
端庄,沉静,又和蔼的,
妙庄严的脸儿:
在我车子过时,
一闪地都收入我眼底。
那时她用融融的眼波
随意地看我;
我回过头时,
她还在看我:——
真的,她再三看我。
从她双眼里,
我接触着她烂漫的真心。
但是,我们并不曾相识。
1921年5月,杭州。刊载《雪朝》,上海商务印书馆1922年6刊鲁霭
《朱自清作品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