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力反复地问她。她不能说话,蓓力持着酒气,孩子般地恼怒了。把衣裳又一件件地从芹的身上取下来,重铺到地板上,和方才一样,用霜雪洗着脚,蜡烛昏黄的影子,和醉了酒的人一致的摇荡。夜深寂静的声音在飘漾着。蓓力被酒醉得用下意识在唱:
“看着职业,开着门就跑了!
“连我也不要了!
“连我也不要了!开着门就跑了”
六
第二天蓓力病了,冻病了,芹耐着肚子痛从床上起来,蓓力问她:
“你为什么还起得这样早?”
芹回答:
“我去买柈子!”
在这话后面,却是躲着别的意思:
“四个大牌子怕是画不出来,要早去一点。”
芹肚子痛得不能直腰,走出大门口去,一会柈子送来了,她在找钱,蓓力的几个衣袋找遍了。她惊恐地问蓓力:
“昨天的五角钱呢?”
蓓力想起来了:
“昨晚买酒和蜡烛的五角钱给了小铺了!”
送子的人在门外等着,芹出去,低着头说:
“一时找不到钱,下午或是明天来拿好吗?”
那个人带着不愿意的脸色,掮起柈子来走了。芹是眼看着?
柈子被人掮走了。
七
正是九点一刻,蓓力的朋友(画广告的那个青年)来了。他说:“昨夜大牌子上弄的那条红痕被经理看见了。他说芹当广告副手不行,另找来一个别的人。”
(本篇选自《萧红全集》(上、下),哈尔滨出版社1991年5月第一次印刷)
《萧红作品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