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间仇杀

莫泊桑中短篇小说选[电子书]

于是,天刚亮时,萨维里尼大妈到邻居家去,请求人家给她两捆干草。她取出从前她丈夫穿过的一些旧衣服,里面塞满干草,做成人的形状。

她把一根棍子插在萨米郎特窝前的地上,把这个草人系上去,草人像是站着一样。然后她用一包旧衣服做了个人头。

那条母狗非常吃惊,望着这个草人,尽管饿得要死,但却一声不吭。

老太太去到肉店买了长长一节猪血香肠,一回到家,她便在狗窝旁边生起一堆木火,烤她的猪血香肠。萨米郎特发疯似的又蹦又跳,唾沫四溅,眼睛盯着烤架,香味已经钻进了它的肚子。

然后,那母亲把散发着香味的猪血香肠变成了草人的领带。她用了很久时间才把它固定在草人的脖子上,仿佛要把它拴进脖子里似的。做完这个后,她解开了那条母狗的链子。

那畜牲令人生畏的一跳,够着了草人的脖子,爪子搭在草人的肩膀上,开始撕咬这个草人。它落在地上,嘴里衔着一块猎物,然后又冲上去,把牙齿刺进绳子里,扯出几块食物又落下来,再一次顽强地跳上去。它一通牙咬扯下了草人的脸,把整个脖子撕成了碎片。

老妇人一动不动,一声不响,观看着,眼睛闪着火光。然后,她又把她的畜牲拴起来,饿了两天,重新开始这种奇特的训练。

在三个月里,她使它习惯这种战斗,用牙齿去夺取食物。她现在不再拴它,只用一个手势就可以使它扑向草人。

她教会了它撕碎和吞食草人,即使草人的脖子里没放任何食物。在这之后,作为回报,她给它一块专门为它烤的猪血香肠。

一看见草人,萨米郎特便浑身抖动,然后转眼望望它的女主人,女主人抬起手指,用呼啸的声音向它喊道:“上!”

当她认为时机到了,萨维里尼大妈在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十分虔诚地去作了忏悔,领了圣体。然后,她穿上男人的服装,很像一个衣衫褴褛的贫穷老汉。她和撒丁岛的一个渔民谈妥,由他把她和狗送到海峡对岸。

在一个布袋子里,她装着一大节猪血香肠,萨米郎特已经饿了两天了。老太太不时地让它闻一闻香气四溢的食物,刺激着它。

她们走进了龙高撒度村。这位科西嘉老人略微蹒跚地走着。她来到一家面包店,询问尼高拉·罗瓦拉蒂的家在哪里。他已经重操旧业,当他的木匠。他一个人正在他的店子里干活。

老太太推开门,喊道:

“嗨!尼高拉!”

他转回身来。这时,她松开狗,喊道:

“上,上,咬死他,咬死他!”

发疯似的畜牲冲了上去,咬住了他的喉咙。那男的伸开手臂,抱住它滚倒在地。在几秒钟的时间里,他的身子蜷缩起来,用脚拍打着地板,然后便一动不动了,萨米郎特这时正扒着他的喉咙,把它撕成了碎片。两个邻居坐在他们的门口,记得清清楚楚看见一个穷老妇人和一条瘦瘦的黑狗走出来,它边走边吃着主人给它的棕色的东西。

晚上,老太太回到家,这天夜里,她睡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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