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样的近于完美的监狱里，却还剩着一种缺点。至今为止，对于思想上的事，都没有很留心。为要弥补这缺点，是在近来新发明的叫作“反省院”的特种监狱里，施着教育。我还没有到那里面去反省过，所以并不知道详情，但要而言之，好像是将三民主义时时讲给犯人听，使他反省着自己的错误。听人说，此外还得做排击共产主义的论文。如果不肯做，或者不能做，那自然，非终身反省不可了，而做得不够格，也还是非反省到死则不可。现在是进去的也有，出来的也有，因为听说还得添造反省院，可见还是进去的多了。考完放出的良民，偶尔也可以遇见，但仿佛大抵是萎靡不振，恐怕是在反省和毕业论文上，将力气使尽了罢。那前途，是在没有希望这一面的。

（原刊一九三四年三月号日本《改造》月刊，后收入《且介亭杂文》）

注释

普洛美修斯：现译普罗米修斯，希腊神话中的神，他从宙斯那里偷了火种给人类，因此被钉在高加索山的岩石上，鹰每天啄食他的肝脏。

燧人氏：中国古代传说中最早钻木取火的人。

火神：中国古代神话及民间信仰中司火之神。

有巢氏：中国古代传说中发明树上搭巢居住的人。

神农氏：中国古代传说中发明农具、教人耕种的人，他还尝百草，发现药材，教人治病。

赛会：也称赛神，用仪仗、鼓乐和杂戏等迎神出庙，周游街巷，以酬神祈福。

希特拉（１８８９—１９４５）：现译希特勒，德国纳粹党头子，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1933年他担任内阁总理后，实行法西斯统治，烧毁进步书籍和一切所谓“非德国思想”的书籍。

项羽（前２３２—前２０２）：秦末农民起义领袖，秦亡后自立为西楚霸王，后为刘邦所败。他攻破咸阳后，“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

中里介山（１８８５—１９４４）：日本通俗小说家，著有历史小说《大菩萨山卡》。

汉高祖：即刘邦（前２４７—前１９５），秦末农民起义领袖，灭秦后打败项羽建立汉朝。

(B11)周武王：姓姬名发，公元前11世纪，他联合西北和西南各族起兵，灭商后建立周朝。

(B12)“制艺”：也称制义。科举考试规定文体，明清时指摘取“四书”、“五经”中文句命题、立论的八股文。

(B13)指1884年至1885年的中法战争。

(B14)指1894年至1895年的中日战争（即甲午战争）。

(B15)福建独立：指1933年11月在福建发生的事变。1932年1月28日在上海抗击进犯日军的十九路军，被蒋介石调往福建进行反共内战。1933年11月，十九路军将领联合国民党内一部分势力，在福建成立“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并与红军成立抗日反蒋协定，不久失败。

(B16)牛兰：即保罗·鲁埃格，共产国际派驻中国的工作人员。1931年6月17日牛兰夫妇在上海被国民党政府拘捕，后以“危害民国”罪受审。牛兰不服，于7月2日起进行绝食斗争，宋庆龄、蔡元培等曾组织“牛兰夫妇营救委员会”营救，1937年日本侵占南京前夕出狱。

(B17)甘地（１８６９—１９４８）：印度民族独立运动的领袖，主张“非暴力抵抗”，倡导“不合作运动”，屡遭监禁，在狱中多次以绝食表示反抗。

(B18)兴行场：日语，戏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