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秋天

世界百篇经典杂文[电子书]

这些诗人比起他们的前辈在下落的阶梯上走得更远。但只是在现代诗人,在歌德、华兹华斯和布郎宁那里,诗歌才放弃了把世间的事物看做是一部类型和象征的词典的权利。自此,诗歌开始以生活的批评家和事物本来面目的解说者自居。因为诗人们感受到一种渐趋成熟的信仰,那就是人类除了世界之花的凋谢和盛开之外一无所知。绘画、音乐、科学、政治甚至宗教都经历了无以计数的复杂变化。一个人曾经追求并赢得了世界,现在开始走向衰颓。在我看来,这样的衰颓决非一时,而是要伴随着人守候着最后一个秋天的来临。那时星辰将会像枯萎的树叶一样被风吹落。他会变得愈加衰弱,他说:“只有这些我摸得到、看得见、听得见的东西是真实的。”因为他最终在幻象消失时看到了它们,并且发现这些东西无非是空气、尘埃和潮湿。现在他必须在哲学意义上超越一切,甚至艺术,他只从来路退回,这样才能从哲学上躲避衰颓。我相信,艺术是想把我从教士肩头上卸掉的负担转移到我们的肩上来,在我们的头脑里灌满事物的重要性而不是事物本身,以此将我们从旅途中带回。我们将再次用化学分析或其它的科学方法来代替炼金术的蒸馏法。我们中肯定有人正在四处寻找不让一滴银珠或者金珠丢失的更为完美的炼金术。西蒙斯先生最近提及了马拉美的批评方式,他概括说,我们应该“抛弃矫情,这在美学上是一个误区,即便它曾经支配了所有大师的作品,我们要在精妙的篇章中容纳的不是,举例来说,森林的恐惧或者树叶间沉默的闪电,也不是森林浓密的草木”,取而代之的“古老的抒情灵感或者带有娱乐式个人趋向的成语”词汇,像“从交相辉映中采到光芒,就像宝石上闪过的真实的火痕”,还有“迄今为止让语言无法识别的整一的词汇”,“非一般词语所能表达”。西蒙斯先生理解这些和别的句子的含意,它们意味着诗歌今后将成为蕴含精华的诗歌,结构小巧而热烈,彼此间的分别一目了然。我认为这样的诗歌会有很多,因为人们付出更热切的努力去探寻那几乎无形的忘我的境界,但我想我们不会停止写作长诗的,但只有在新的信仰使这个世界再次可塑时我们才会更多地写作它们。我想我们会再一次学会怎样竭尽所能地描写一个在鬼魂萦绕的岛屿间徘徊的老人,他最终如何回到了故乡,积蓄力量复仇。在空中飞过的神灵,一阵阵的疾风箭雨,但要使这一切与“从交相辉映中采到的光芒,就像宝石上闪过的真实的火痕”,还有“整一的词汇”之类的东西大相径庭,与神赐的想象记号或象征与“森林的恐怖或者树叶间沉默的闪电”一样难以估量。

(1898年)

(于威王家新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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