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那两个青年的家人准确地得知了所发生的一切。他们意识到,如果贾科米诺坚决进行起诉,而他完全有权利这样做,那两个青年将会遭受更大的牢狱之苦,因此他们找到贾科米诺,说尽好话,恳求他原谅那两个青年的愚蠢行为给他带来的伤害,请他考虑与他恳求者的友谊,他们相信他会考虑的。他们代表自己和那两个给他造成损失的青年,表示愿意按他提出的任何条件赔偿。
贾科米诺是个见多识广、心地善良的人,干脆地回答说:“先生们,如果我回到家乡,不再做你们的客人,我也会与你们保持友谊,我不会干任何超越友谊的事儿,除非那样做符合你们自己的愿望。实际上,我更应该赞成你们的愿望,因为是你们自己伤害了自己,因为要害在于,这个姑娘并非如你们许多人以为的那样,是克雷莫纳人或是帕维亚人,实际上她是法恩扎人,尽管我、她和把她托付给我的人都不知道她是谁的女儿。至于你们向我提出的要求,我将完全照办。”
这几个善良的人听说那姑娘是法恩扎人,都非常惊讶;他们感谢他乐于助人的态度,并请他解释一下那姑娘是怎样归他抚养的,是什么使他那么肯定那姑娘是法恩扎人。
“克雷莫纳的圭多托是我的朋友和战友,”贾科米诺说,“他临终时对我说,当这座城市被腓特烈皇帝腓特烈皇帝:腓特烈二世1240年围攻法恩扎。攻占,整个城市遭到洗劫时,他和他那一帮士兵走进一幢房子,发现房子里面堆满了私人动产,是这家逃命时抛弃的,大人都跑了,只剩下一个大约两岁的小女孩儿。那孩子见他跑上楼来,叫他‘爸爸!’所以,他可怜那个小女孩儿,把屋里的东西收拾一空后,带着那女孩儿和那些东西去了法诺。他在法诺故去,临终前把小女孩儿和他的全部财产都托付给了我。他让我到了她出嫁的年龄时,把属于她的一切财产都给她作为嫁妆。现在,她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但我还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我愿意将姑娘托付终身的人,但我非常愿意尽早把她嫁出去,免得再发生类似昨天夜里打架的事情。”
在场的人中有一个名叫圭利埃尔米诺·达·梅迪奇的人。他当时正和圭多托在一起,准确地知道圭多托抢劫的是哪幢房子。“贝尔纳布乔,”他走到他发现此时也在场的一个人身边说,“你听见贾科米诺讲的话了吗?”
“听得很清楚。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儿,因为我记得在那场战乱中我失去了一个小女孩儿,她与贾科米诺讲的小女孩儿同龄。”
“那么说,她就是这个姑娘了,”贾科米诺插话说,“因为我碰巧无意中听到圭多托在沉思默想中说出了他抢劫的那幢房子的地点,我发现那一定是你家。所以你回想一下,你认为你能凭借某种特征认出她来吗?如果你认为你能认出她来,那你就在她身上看一看,你肯定会发现她就是你的女儿。”
贝尔纳布乔沉思了一会儿,想起了那女孩儿左耳上面有一个十字形伤疤,那是战乱前不久一块囊肿被切除后留下的。于是,他赶紧向还没有离开这里的贾科米诺身边走去,问贾科米诺他可否与他一起走,去他家里看看那姑娘。贾科米诺欣然同意,把他领到自己家里,并叫姑娘过来与客人相见。贝尔纳布乔认为,他在姑娘的脸上看到了她妈妈的妩媚——甚至在这时看,那女人也是个美人儿——但是,不能就到此为止,他请求贾科米诺的允许他把她左耳上面的头发向后掠一下。贾科米诺表示同意。贝尔纳布乔走近羞怯地站在那儿的姑娘,用右手撩起她左耳上面的头发,看见了那个十字形伤疤。当他认出那姑娘真是她的女儿时,立刻热泪盈眶,张开双臂去拥抱她,而她却使劲地挣脱了。
他转身对贾科米诺说:“朋友,这姑娘真是我的女儿。圭多托抢劫的就是我家,她妈妈(我妻子)在慌乱出逃时忘记了这个孩子;她被扔在家里,那天我家的房子被烧毁了,时至今日我们一直以为她被烧死了。”
姑娘听了他的话,看到这个人是一位长者,她相信他的话,由于受到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的触动,她开始顺从他的拥抱,流下了伤心的眼泪。贝尔纳布乔立刻派人把她妈妈、家中的其他女人,还有他的兄弟、姐妹们都请来,让姑娘与他们所有人相见,并向他们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大家一一与她拥抱,向她表示欢迎之后,贝尔纳布乔欢天喜地地将女儿领回家去,贾科米诺也分享了这份父女团聚的欢乐。
地方长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听说了贝尔纳布乔父女相认的事情之后,知道被拘留的贾诺莱是贝尔纳布乔的儿子,自然就是那姑娘的哥哥,他决定从宽处理他的过失。他又与贝尔纳布乔和贾科米诺联手恢复了贾诺莱与明吉诺之间的友好关系。他又亲自做媒把那原名叫阿涅莎的姑娘许配给明吉诺,全家人都非常高兴。最后,地方长官将明吉诺、贾诺莱与贝尔纳布乔和所有其他与此事有关而被捕入狱的人全都释放出来。然后,明吉诺兴高采烈地设下最隆重的喜宴,将姑娘接回家中,与她一起宁静而快乐地生活了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