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因担心她失去情人一事若被人发觉,她就会丧失名声,所以她想她应赶快设法把尸体从家里弄出去。可她一时又想不出办法来,只好悄悄地唤来女仆,把自己的不幸遭遇说给她听,请她给出个主意。那女仆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用力拧他、扯他,直到她确信他已毫无生气并同意女主人的看法,认为他的确是死了。她建议说,必须把他的尸体从家里弄出去。
“可是,我们把他放在什么地方呢?”夫人问,“明天早晨人们发现他的尸体时,在什么地方人们才不会怀疑尸体是从这家拖出去的呢?”
“夫人,今天晚上很晚时,我见街对面邻居木匠铺门口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如果他还没收进去,我们正好可以把他塞进那箱子里,再捅上几刀,把他扔在那儿就行了。我看谁在箱子里发现他,也不会以为他从这儿会比从别处来得更快些。事实上,他是一个非常坏的家伙,人们一定会以为他做了坏事被某个仇人杀了,扔进了这个箱子里。”
女主人觉得女仆的主意不错,但她不肯在情人身上捅刀子,因为她说她绝不能亲手干这样的事情。她派女仆去看看那个箱子是否还在原处,女仆回来说箱子还在那里。于是这位年轻体壮的女仆在女主人的帮助下,把鲁杰里扛在肩上,走了出去,夫人走在前面,见没有被人看见的危险,便来到箱子跟前,把鲁杰里放了进去,盖好盖儿,把他扔在那儿就回家了。
不久前,两个年轻人刚住进一幢离木匠家稍远一点儿的房子里;他们是放高利贷的,只想着多赚钱,少支出。他们正好缺少家具,在那天白天也发现了那个箱子,两人商议如果天黑后那个箱子还在那儿,他们就把它搬回自己家里。到了半夜时分,他们走出家门,看见箱子还在那里,也不仔细看一看就把它迅速地抬回家里,虽然他们也觉得箱子很重,但未想到里面会有什么东西,把它放在女人们睡觉的卧室外面。他们也不再费事去给箱子安排个最终的妥当位置,只是把它扔在那儿就睡觉去了。
鲁杰里睡了长长的一觉,当麻醉药被他的身体吸收并失去药性时,他醒了过来。这时天快亮了。但尽管他那一大觉已经结束,他已恢复了知觉,但他仍然感到头昏眼花,不仅那天晚上而且好几天他的脑子都将是迷迷糊糊的。他睁开眼睛,但什么也看不见,伸手在四周摸摸,发现他是在一个箱子里,然后,他开始琢磨了,自言自语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哪儿?我是在做梦还是醒着?我记得今天夜里去了我情人的卧室了,而现在我好像是在一个箱子里。这会意味着什么呢?难道是那医生回来了,或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在我睡着的时候我情人将我藏在这里的?我想一定是这么回事,肯定是这样的。”
于是,他静静地待在箱子里,尽力倾听外面的动静。他就以这个姿势待了很长时间,感到在这个箱子里是太不舒服了,因为箱子不够宽敞。由于他背靠躺着的那一面使他疼痛难忍,他试着转过身背靠另一面,但他努力的结果却是他用力将后背紧靠箱子的一面,使整个箱子失去平衡,翻了个,因为那箱子原本就没有放平。箱子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把睡在隔壁的女人们惊醒了,她们一片恐慌,都吓坏了,真的,害怕得连声都不敢出。箱子倒下时,鲁杰里也被吓了一跳,但他感到箱子盖儿被摔开了,于是决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也要从箱子里出去而不继续待在里面。一方面由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方面由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开始在这幢房子里四处摸索,想找到他可以出去的楼梯或门。被惊醒的女人们听到他四处摸索的声音,就大声问:“是谁呀?”但鲁杰里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就没有回答,于是女人们又大声呼叫那两个年轻人;因昨天夜里睡得很晚,两个年轻人此时睡得正香,什么也没听见。女人们更加害怕了;她们从床上爬起来,跑到窗口,向外面尖声喊叫:“抓贼呀!”几个邻居闻声从四面八方跑来,有的从房顶上跳进院子,其他人则以不同途径进入房子里,那两个年轻人也终于被喧闹声惊醒,也从床上爬起来。
鲁杰里发现自己身在异处,本已惊慌失措,又不知道从哪儿能逃出去,只好被他们抓住了。他被交给了闻声迅速赶来的夜间巡逻队,又被带到了法官面前。因鲁杰里素来被认为是最邪恶的坏蛋,法官立刻对他用刑审问。结果他供认他夜间进入高利者家里是为了盗窃,因此法官决定将他绞死,越快越好。
第二天早晨,鲁杰里在高利贷者家里盗窃时被捕的消息传遍了萨莱诺全城。那位外科医生的妻子和她的女仆听到这个消息后,既大为震惊又非常困惑,她们几乎想使自己相信她们从未真正干过昨天夜晚里干的事情,而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此外,夫人为鲁杰里身陷困境,性命难保,痛苦万分,几乎要把她急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