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骑士用恭敬得体的言辞谢过恩准他们决斗的总督大人,堂吉诃德也一样。他说完,按照每次面临厮杀时的惯例,虔诚祈祷上天和杜尔西内亚保佑,然后向前再圈划出一段场地,因为他见对手这么做了。当时既没有号角发令,也没有军乐响起,交战双方却几乎同时勒缰回马。白月骑士显然更为轻巧,一路跑完全程的三分之二,直扑堂吉诃德。他虽然有意高举长矛,可是冲刺过猛,一下子撞倒洛西南特和堂吉诃德,使他们重重摔在地上。于是他立即蹦过去,用长矛紧逼对手的面罩,说道:
“骑士,你输了。快快履行咱们的决斗条件,否则,我要了你的命!”
堂吉诃德摔得浑身疼痛、晕头转向,也顾不得摘下面罩,话音有气无力,像是从坟墓里传出来的:
“杜尔西内亚·德尔·托博索是世上最漂亮的女人,我是人间最不幸的骑士。我不能因为现在无力反抗就背叛这条真理。骑士,用你的长矛使劲戳吧。既然你已经夺去了我的尊严,那就干脆连我的命也要了吧!”
“我决不会这么做的,”白月骑士说,“愿杜尔西内亚·德尔·托博索女士的姿容分毫无损,千秋留名!只要大骑士堂吉诃德做一件事,我就心满意足了:按照决斗前约定的条件,回村蛰居一年,或者直到我撤回成命的一天。”
总督、堂安东尼奥和旁边许多人都听到他们俩的对话,他们还听到堂吉诃德回答说,只要不逼他做有损杜尔西内亚的事,别的吩咐他一概遵循;真正的骑士都是信守诺言的人。白月骑士见对方答应了,便一边掉转马头,一边向总督致意告别,策马一路小跑进城去了。总督嘱咐堂安东尼奥紧随其后,一定设法弄清此人是谁。大家扶起堂吉诃德,摘下面罩,只见他脸色苍白,满头冷汗。洛西南特摔得不轻,一时动弹不得。桑丘苦眉愁脸,十分沉重,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干什么。他只觉得这一切都仿佛大梦一场,整套把戏不外又是魔法作怪。他眼睁睁看着主人一败涂地,而且被迫一年之内不得触摸兵器。他想,主人光彩一世,突然一切都黯然失色,那么自己新近的种种盼头岂不也如烟随风飘、无影无踪了?他还担心洛西南特是不是摔残废了,主人是不是骨折脱臼;不过要是从此能摆脱疯病,倒也不失为好事一桩。最后总督命人找来一乘轿子,才把堂吉诃德送回城里。他自己也匆忙赶回去,因为他急于知道究竟白月骑士是何许人,居然如此凶狠地拾掇了堂吉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