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知道,”安提戈涅坚定而平静地说,“可是这个命令不是不朽的神发布的。而且,我还知道一种命令,它不分现在和过去,它是永远有效的。尽管无人知道它来自何处,但凡人是不能违反它的,否则就会引起神的愤怒,正是这种神圣的命令促使我不能让我母亲的儿子暴尸野外。你认为我这行为是愚蠢的,而骂我是愚蠢的人才真是愚蠢呢。”
“你以为,”克瑞翁看到姑娘倔强,反而更加愤怒,“你的顽强的精神不可屈服吗?落在别人强有力的手中,就不该那样傲慢!”
“除了把我杀死,你还能给我什么折磨呢?”安提戈涅回答道,“为什么还要拖延呢?我的名字不会因我被杀而受到玷污。而且我明白,你的市民们只是因为害怕才保持沉默。他们都在心里赞赏我的行为,因为我尊敬和爱戴兄长,这是做妹妹们的首要义务。”
“如果你一定要尊敬和爱戴他的话,那么你就到地府里去尊敬和爱戴他吧!”国王大声叫道,他立即命令仆人,把她拖下去。突然,伊斯墨涅冲了进来。她听到姐姐被抓的消息,好像顿时摆脱了软弱和害怕。她勇敢地来到残酷的国王面前,承认自己是同谋,要求跟姐姐一起处死。同时,她又提醒国王,安提戈涅不仅是他姐姐的女儿,也是他儿子海蒙的未婚妻。
克瑞翁没有回答,只是命令把伊斯墨涅也抓起来,把她们姐妹俩都押到内廷去。
海蒙和安提戈涅
克瑞翁看到他的儿子慌忙朝他奔过来。他知道一定是儿子听说未婚妻被抓了起来,所以前来反抗父亲的旨意。然而海蒙却显得十分恭顺,在他表明对父亲的忠诚后,才大胆地为未婚妻求情。“你不知道人民在议论什么,父亲哟!”他说,“你不知道他们怎样在批评这件事。他们不敢当着你的面说你不愿听的话。但我却听到了许多,那就让我告诉你吧。全城的人都同情安提戈涅,她的行为受到全体市民的称赞。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她不让疯狗和飞鸟撕食哥哥的尸体,不仅受不到嘉奖,反而被处死。亲爱的父亲,你应该听听人民的呼声,应该向民间的舆论让步。好比洪流中的树木,让步的大树,才是真正的大树;如果抵制洪流,一定会被它冲倒。”
“你是教训我应该有理智吗?”克瑞翁轻蔑地说,“看起来你是袒护她,反对我。”
“我只是为了护卫你的利益才对你讲这番话的。”儿子激昂地说。
“我知道,”父亲愤怒地说,“盲目的爱情使你为罪犯辩护。可是,只要她活着,你就不能同她结婚。我决定,把她送到远方一个人迹罕至的岩洞里,只给她少许食物,免得杀戮她的血玷污底比斯城。在那里让她向地府的神祈求自由吧!她应该知道,与其听从死人的话,还不如听从活人的话。但现在对她来说已经太迟了。”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转过身走掉了。仆人们立即执行暴君残酷的命令。安提戈涅当着底比斯人民的面被带进坟墓般的石洞里。她呼唤神和亲人,希望跟他们永远生活在一起,然后,毫无畏惧地走进石洞。
波吕尼刻斯的尸体渐渐腐烂了,可是仍然没有掩埋。野狗和鸟类争相撕食他的尸体。当年曾经进谒过俄狄甫斯的年老的预言家提瑞西阿斯来到克瑞翁面前,向他预告灾祸的来临。他听到吃腐肉吃得过饱的鸟儿在吱吱喳喳地议论,说供在神坛上的祭品在熏烟中冒出了悲惨的晦气。“很显然,神们对我们发怒了。”最后他又补充说,“因为你亏待了俄狄甫斯的儿子。国王哟,你不能再固执了!糟蹋死者,这会给你带来什么光荣呢?”
像当年俄狄甫斯一样,克瑞翁也不听这位预言家的忠告。他骂提瑞西阿斯说谎,企图骗取钱财。预言家很愤怒,他当着国王的面,毫无顾忌地揭示了未来的事情。“那你等着瞧吧,还没等太阳下山,你就会为这具尸体再牺牲两个亲骨肉!你犯了双重罪过:第一,你不让死者魂归地府,第二,你不让生者留在世上。快些,我的孩子,快,快领我回去!让这个人去品尝他的不幸吧!”说着他牵着孩子的手,拄着拐杖,离开了王宫。
克瑞翁受到惩罚
国王目送着盛怒的预言家提瑞西阿斯走了出去,突然他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恐惧。他召集城里的长老们来商议现在该怎么办。
“从石洞里释放安提戈涅,埋葬波吕尼刻斯的尸体!”他们众口一辞地说。
顽固的国王本不愿意做出让步。可是现在他不敢固执己见了,只得同意大家的意见,因为这是使他全家免于毁灭的惟一做法,提瑞西阿斯的预言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于是,他率领着仆人、随从和士兵来到波吕尼刻斯暴尸的地方,然后又来到安提戈涅被关押的山洞。他的妻子欧律狄刻独自留在宫中。不久,她听到大街上传来的悲鸣声。她急忙离开内室,来到前厅,碰上迎面过来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