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路通没有钱,但是他很乐意地接受了他这位朋友的这番“美意”,他提出改天要回请费克斯。
他们要了两瓶有名的葡萄牙红酒,路路通便开怀畅饮起来。但是费克斯却在注意观察路路通,喝得很有分寸。他们天南地北地聊起来了,谈得特别起劲的是关于费克斯决定搭乘卡尔纳蒂克号船去横滨的这个好主意。当他们谈到这一条船要提早几小时启程的时候,路路通把酒一口喝光了站起身来,说要回去通知他的主人提早上船,这时费克斯一把把他拖住。
“你等一会儿。”费克斯说。
“您要做什么,费克斯先生?”
“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谈谈。”
“要紧的事儿?”路路通大声说,同时把酒杯里剩下的几滴酒也喝干了。“好吧,但是我今天没有时间,咱们明天再谈。”
“别走!”费克斯说,“是关于你主人的事。”
听了这句话,路路通开始打量费克斯。他发现费克斯的面部表情非常古怪,仿佛真的发生了要紧的事,于是他就又坐了下来。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路路通说。
费克斯把一只手放在路路通的手臂上,低声说:“你已经猜出来我是什么人了吗?”
“这还用说!”路路通笑着说。
“好吧,那我现在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你。”
“现在,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老兄!喏,这没什么,好吧,你讲下去吧,不过先让我说一句,那些老爷们把钱给白花了。”
“把钱白花了!”费克斯说,“你别跟我瞎扯了,我一看就知道你根本不了解这件事关系到多大一笔数目呵!”
“你错了,我知道,”路路通说,“两万英镑!”
“不是两万!”费克斯紧紧抓住路路通的手说,“是五万五千英镑!”
“什么?”路路通叫着说,“福格先生他居然敢拿……五万五千英镑……好吧,这就更不能耽误了。”说到这里他又站起来了。
“五万五千英镑!”费克斯一面强拉着路路通再次坐下来,又叫了一瓶白兰地,一面接着说,“要是这事办成了,我会得到两千英镑奖金。只要你肯帮忙,我分给你五百英镑(一万二千五百法郎),干不干?”
“要我帮你的忙?”路路通大声说,他的两只眼睛简直都瞪圆了。
“对了,你帮我拖住福格先生,让他在香港多待几天!”
“嘻!”路路通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这些老爷们不拿我的主人当正人君子看,叫你来盯他的梢,这还不够,还要千方百计阻扰人家,我真替他们难为情。”
“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这简直太不像话啦!这简直是要把福格先生口袋里的钱都挖出来,等于是要夺去他的全部财产!”
“对啊,咱们就是打算这么干。”
“可这是个阴谋!”路路通叫嚷着。费克斯敬他一杯他就喝一杯,根本没注意自己喝了多少,现在白兰地酒劲一上来,气可就更大了。“这是不折不扣的阴谋!这些老爷们,还是朋友呢!”
费克斯开始觉得他的话牛头不对马嘴了。
“朋友?”路路通嚷嚷着说,“还都是改良俱乐部的会员呢,费克斯先生,您要知道,我的主人是一个正派人,他这个人只要说跟人家打赌,他就是规规矩矩地去赢人家。”
“你等一下,你到底以为我是什么人?”费克斯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路路通说。
“这还用说?你是改良俱乐部那些老爷们派来的暗探,你的任务是要监视我主人沿途旅行的情况,这简直太不体面了!我虽然早已经看出了你的身份,可是我一直什么也没有对福格先生说过。”
“他一点也不知道?”费克斯激动地问。
“他半点儿都不知道。”路路通说着又干了一杯。
密探用手摸着自己的前额。在接着谈下去之前,他感到很犹豫,该怎么办呢?路路通的误会看起来绝不是装的,不过这就使费克斯的计划更难实现了。这个小伙子讲的完完全全是老实话,这是很明显的。他也绝不会是福格的同谋,这一点本来是费克斯最担心的。这时,费克斯心里说:“既然他不是福格的同谋,他就肯定会帮我。”
密探又重新拿定了主意,何况时间也不允许他再拖延下去了,无论如何必须在香港把福格逮住,于是他就直截了当地对路路通说:“你听我说,你注意听。我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我不是改良俱乐部那些会员派来的暗探……”
“噢!”路路通滑稽地看着费克斯说。
“我是警察厅的侦探,接受了伦敦警察当局的任务……”
“您……警察厅的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