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们听了这声鸣叫，以为船舱里所有的孩子都给杀死了；他们吓得魂不附体。胡克想给他们打气；可是，他早已把他们训练成了一群狗，他们现在对他龇着牙。他心里明白，要是他不盯住他们，他们会扑上来咬他的。

“伙计们，”胡克说，他准备敷衍他们，必要的话也动武，可是一刻也不在他们面前退缩，“我想起来了，这船上有一个带来空难的人。”

“对，”水手们悻悻地说，“一个带铁钩的人。”

“不，伙计们，是一个女孩。海盗船上，来了个女的，就会走霉运。她走了，船上就太平了。”

有的人想起来了，弗林特说过这样的话。“不妨试一试。”水手们将信将疑地说。

“把那个女孩扔到海里去。”胡克喊道，海盗们朝那个披着外衣的人冲过去。

“现在没人能救你了，小姐。”马林斯怪声地冷笑着说。

“有一个人。”那人说。

“他是谁？”

“复仇好汉彼得·潘！”就是这可怕的回答；说着，彼得甩掉外衣。他们这才知道在船舱里作难的是谁。胡克两次想说话，两次都没说出来。在那可怕的瞬间，他那颗凶残的心都快碎了。终于，他喊了出来：“劈开他的胸膛！”可是他已经没有什么信心了。

“来呀，孩子们，杀呀。”彼得大呼。转眼间，船上响起了刀枪之声。如果海盗们能集合在一起，他们肯定会得胜的；可是在遇袭时，他们是松松散散、毫无准备的，他们四处乱窜，胡砍乱杀。人人都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活下来的。要是单挑的话，他们更强；可是，他们正处在被动挨打的位置，这就使孩子们能够两个对付一个，还可以随意选择对手。海盗们有的跳了海，有的躲在暗角里。斯莱特力找到了他们。他没参战，只提着灯跑来跑去。他拿灯直照海盗的脸，晃得他们什么也看不清，很容易就成了别的孩子的刀下鬼。没有人讲话，只听到兵器铿锵，偶尔一声惨叫，或落水声，还有斯莱特力那单调的数数——五个啦——六个啦——七个啦——八个啦——九个啦——十个啦——十一个啦。

当一群凶猛的孩子围上胡克时，我想其余的海盗大概都完蛋了。胡克像个魔法师，他周围像有一个火圈，孩子们近不得身。他们把他的喽啰们全干掉了，可是，他一个人就像足以对付他们所有的人。一次又一次他们逼近他，一次又一次他又杀退了他们。他用钩子挑起一个孩子，当做盾牌，这时，有一个孩子刚刚用剑刺穿了马林斯，跳过来加入战斗。

“收起你们的刀，孩子们，”新来的孩子喊道，“这个人由我来对付。”

顿时，胡克发现他和彼得面对面了，其他的孩子都退到一边，围着他们站成一圈。

两个仇人对看了好半晌；胡克微微发抖，彼得脸上现出了奇异的笑容。

“这么说，潘，”胡克说，“这全是你干的。”

“没错，詹姆斯·胡克，”彼得庄严地回答，“是我干的。”

“傲慢无礼的年轻人，”胡克说，“准备迎接你的末日吧。”

“阴险毒辣的人，”彼得回答，“快来受死。”

不再多说，两人刺杀起来，有一段时间双方不分胜负。彼得剑法精妙，躲闪迅速，使人眼花缭乱。他不时虚晃一招，趁敌人不备猛刺一剑；可惜他吃亏在胳膊太短，刺不到对手。胡克的剑法也毫不逊色，不过，手腕不如彼得灵活，他靠着猛攻压住了对方。他希望用巴比克从前在里奥教给他的致命刺法，一下结果敌人的性命。可是他惊讶地发现，他屡刺不中。他的铁钩一直在空中乱舞乱抓。这时，他想逼过去用铁钩致对方于死地；可是，彼得一弯腰，躲开铁钩，往前猛刺，刺进了他的肋骨。看到了自己的血，——你们还记得吧，那血的怪颜色最叫他受不了——胡克手中的剑坠落在地上，他现在完全受彼得摆布了。

“好啊！”孩子们齐声喝彩；可是，彼得作了个高贵的手势，请敌手拾起他的剑。胡克立刻拾了起来，不过心里感到一阵悲伤，觉得彼得表现了良好的风度。

胡克一直以为和他作战的是个恶魔，可是现在，他的疑心更重了。

“潘，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胡克粗声喊道。

“我是少年，我是快乐，”彼得信口答道，“我是刚破壳而出的小鸟。”

这当然是胡说；但是，在不幸的胡克看来，这就足以证明，彼得根本不知道他自己是谁，是什么，而这正是好风度的极致。

“再来吧。”胡克绝望地喊道。

他像只打稻谷的连枷，频频挥动着剑；无论大人或孩子，一碰到这可怕的剑，都会被砍成两段。可是彼得在他周围闪来闪去，好像那剑扇起来的风把他吹出了危险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