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就是这样的,听的人和讲的人一样高兴。这故事真讲得合情合理,是吧?我们有时会像那些没心肝的东西——孩子们那样,说走就走;不过这些孩子也怪逗人喜爱的。走了之后,我们会自私自利地玩个痛快;当我们需要有人特别关照时,我们又会回来,并且很有把握地知道,不但不会受惩罚,还会得到奖赏。
他们对母亲的爱如此深信不疑,以至于他们觉得,可以在外面多流连些时候。
可是,这儿有一个人比他们懂得更多,温迪讲完后,他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呻吟。
“怎么啦,彼得?”温迪喊着,她跑到彼得身边,以为他病了。她关切地抚摸着他的胸口。“你哪儿疼,彼得?”
“不是那种疼。”彼得阴郁地回答。
“是什么样的疼?”
“温迪,你对母亲们的看法不对。”
他们全都焦急不安地围拢来,因为彼得的激动惹得大伙惊慌起来;于是,彼得一五一十地向他们说出了他一直深藏在心里的话。
“很久以前,”彼得说,“我也和你们一样,相信我的母亲会永远开着窗子等我;所以,我在外面呆了一个月又一个月才飞回去;可是,窗子已经上了栓,因为母亲已经把我全忘了,另外一个小男孩睡在了我的床上。”
我不敢说这是真的,彼得认为这是真的;这可把他们吓坏了。
“你能肯定母亲们就是这样吗?”
“是的。”
这么说,母亲们原来是这样,真可耻!
不过,还是小心些好;什么时候应该放弃自己的信念,只有小孩最清楚。“温迪,我们回家吧。”约翰和迈克尔一齐喊道。
“好吧。”温迪说,搂紧他们。
“该不会是今晚吧?”丢失的孩子们迷惑地问。他们心里知道,没有母亲也可以过得挺好,只有母亲们才认为,没有她们孩子们就没法过。
“马上就走。”温迪果断地说。因为她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说不定母亲这时已经在哀悼我们了。”
这种恐惧使她忘记了彼得的心情,她猛地对彼得说:“彼得,请你做必要的准备,好吗?”
“遵命。”彼得冷冷地回答,那神态就像温迪请他帮忙递个干果似的。
两人之间连一句惜别的话也没说。要是温迪不在乎分手,那么,他也要让她瞧瞧,他彼得也不在乎。
不过,他当然是非常在乎的;他对那些大人一肚子的怨气,那些大人老是把一切都搞糟,所以,每当他钻进树洞,他就故意短促地呼吸,大约每秒钟呼吸五次之多。他这样做,是因为在幻想国有个说法,你每呼吸一次,就有一个大人死去。所以彼得就心存报复地想把他们杀死得越多越好。
他向印第安人做了必要的交代之后,回到地下的家。在他离开的当儿,家里竟发生了不像话的事情。那些丢失的孩子害怕温迪离开他们,竟威胁起她来。
“事情会比她来以前更糟。”他们嚷道。
“我们不让她走。”
“我们把她拘禁起来吧。”
“对了,把她锁起来。”
在危急中,温迪灵机一动,想到应该向谁求助。
“图图,”她喊道,“我向你申诉。”
怪不怪?她竟向图图申诉,图图是最笨的一个呀。
然而,图图的反应却很自信。那一刻,他甩掉了他的愚笨,尊严地做了回答。
“我不过是图图,”他说,“谁也不拿我当回事。只是如果有人对温迪的态度不像个英国绅士,我就要狠狠教训他、叫他流血。”
说着,他拔出刀;这一刻,他表现出不可一世的凌人气势。别的孩子不安地退了下去。这时彼得回来了,他们立刻就看出来,从他那儿是得不到支持的。他不肯违背一个女孩的意愿、强留她在幻想国。
“温迪,”彼得在房里踱来踱去地说,“我已经吩咐印第安人护送你们走出树林,飞行会使你们非常疲乏。”
“谢谢你,彼得。”
“然后,”彼得又用惯常让人服从的短促而尖锐的声音说,“小叮当会领着你们过海。尼布斯,叫醒她。”
尼布斯敲了两次门,才听到回答,尽管小叮当其实已经坐在床上,偷听了多时。
“你算什么?你怎么敢?滚开。”她嚷道。
“你该起床啦,小叮当,”尼布斯喊道,“带温迪出远门。”
当然,小叮当听说温迪要走的消息非常高兴;可是她下定决心,决不做温迪的领路人,于是她用更不客气的口气重复一遍,随后,假装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