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斯迈利这家伙还养了会捉耗子的小狗、小公鸡和小公猫等一大堆这些东西,不管你用什么东西与他打赌,他准能赢你。一天,他捉到一只青蛙带回家,说他准备培养它。这样一连三个月,他就什么也没干,只呆在他家后院教青蛙跳远。果然不出所料,他真的教会它啦。只要他在后面戳它一下,那个青蛙马上就会跳起来,在空中翻滚,像个面包圈——看它在空中翻一个筋斗,如果状态好的话,还可以翻两个,然后稳稳地落下,像一只猫。他还训练它捉苍蝇,他训练得如此勤快,以至于每一次只要它一看到苍蝇,不管有多远,它都能捉住。斯迈利说,只要好好培养一下,一只青蛙会干任何事情——我倒信他哩。咳,我就看到过丹尼尔·韦伯斯特——那只青蛙的名字就叫丹尼尔·韦伯斯特——呆在这地板上,呱呱大叫,‘苍蝇,丹尼尔,苍蝇!’你简直来不及眨眼,它就直直地蹦起,在柜台那儿捉住了一只苍蝇,然后跳到地板上,像一块泥巴一样结实。看看它那个样子,它用后腿搔搔脑袋,好像捉只苍蝇只不过是干了青蛙该干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简直没看过像它这么又谦虚又正直的青蛙,它也实在聪明透了。要是在平地上正儿八经地跳的话,它猛一用劲,准能比你看到过的任何青蛙跳得都更远。在平地上跳远是它的强项,你明白吧;要是打起赌来,斯迈利就会在它的身上压下所有钱,一个子儿也不剩。斯迈利为他的青蛙得意极了,的确是那样,那些走过四方见过世面的人都说它比他们看到过的任何青蛙都棒。
“唉,斯迈利把那个小家伙装在一个小小的格子笼里,常常带到市集上去,用它来打赌。一天,来了一个伙计——他还是头一次来到矿区——遇到他带着笼子,就说:
“‘你笼子里装的是啥东西?’
“斯迈利有点爱理不理地说,‘也许是只鹦鹉,也许是只金丝雀,也许什么也不是——它只是只青蛙。’
“那个伙计接过笼子,仔细地看起来,还把它翻过来又翻过去,然后说,‘呃,是这么回事。喂,它又有什么用?’
“‘咳,’斯迈利满不在乎地说,‘它擅长一件事,我敢断定——它能比加利维拉县中的任何一只青蛙跳得都更远。’
“那伙计再次拿起笼子,挑剔地看了很久,又还给斯迈利,从容地说:‘呃,我倒看不出这只青蛙比别的青蛙好在哪里。’
“‘大概你是看不出来,’斯迈利说,‘你可能了解青蛙,你也可能不了解青蛙;你可能有经验,你也可能没有经验,只是个生手。不管怎么说,我坚持我的意见,我可以赌四十块钱,它能比加利维拉县中任何一只青蛙跳得都更远。’
“那个伙计盘算了一下,有点为难地说,‘唉,在这儿我只是个生人,我没有青蛙,如果我有一只青蛙,我就和你打赌。’
“斯迈利却说,‘那好办,那好办,你帮我拿一会儿笼子,我去给你弄一只青蛙来。’那个伙计就拿着笼子,拿出四十块钱,与斯迈利的钱放在一起,坐下等着。
“在那儿等了好一会儿,那个伙计想了想,然后把青蛙从笼子里拿了出来,撬开它的嘴巴,拿一个小匙,用打鹌鹑的小子弹把它喂得饱饱的——给它灌得都快到下巴那儿了——然后让它蹲在地上。斯迈利跑到泥塘里,在烂泥里稀里哗啦地找了一阵,终于逮住一只青蛙,带了回来,交给那个伙计,说:
“‘好吧,如果你准备好了,就把它与丹尼尔放在一块,让它们前爪齐平,我来喊口令,’他说,‘一——二——三——跳!’他和那个伙计从后面动一下各自的青蛙,新抓来的青蛙跳得很得劲,可是丹尼尔鼓了一把劲,耸了耸肩膀——就像这样——就像一个法国人,但没有用——它动都动不了;它就像一座教堂一样稳稳地生了根,一点都不能动弹,比一艘抛了锚的船还糟糕。斯迈利大吃一惊,他恶心透啦,但他当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个伙计拿了钱就动身走了;当他要走出大门时,他从肩膀上伸出大拇指——就像这样——又一次向丹尼尔从从容容地说,‘我倒看不出这只青蛙比别的青蛙好在哪儿。’
“斯迈利站在那儿,搔搔头,向下看了丹尼尔好一会儿,最后说,‘我实在弄不懂这家伙为什么这次泄了气——我看,说不定它出了什么毛病——它看起来有点鼓鼓囊囊的,’他捏住丹尼尔的脖子,提了起来,掂了掂,说,‘咳,它要没有五磅重才怪哩。’他倒提着丹尼尔,结果它就呼噜呼噜地吐出两把小子弹。这下他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简直气疯了——扔下青蛙,出去追那个伙计,但他没追上。后来……”
此时,西蒙·惠勒听到前院有人叫他,就站起来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转过头来对我说,“就坐在那儿,陌生人,放松一点——我去一会儿就来。”
可是,对不起,我觉得再把那个有赌癖的流氓吉姆·斯迈利的故事听下去,我也不可能得到什么关于列奥尼达·斯迈利牧师的消息,因此我就走了。
在门口,我又遇到了那位好客的惠勒回来了,他就拦住我,接着往下说:
“那么,有一年斯迈利养了只独眼的黄牛,没有尾巴,很敦实的,就像只香蕉,后来……”
不过,我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致去听那头倒霉的黄牛的故事,我只好告辞了。
186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