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我所谈的既不是神灵的启示,也不是异教的谶语,更不是天然的征兆,而仅仅是那些似乎是有根有据、但却又莫名其妙的预言。女巫对扫罗说:“明天你和你的众子必与我在一处了。”荷马有如下的诗句:
然而伊尼埃斯一族将统治各处的海岸,
他的子与孙,以及他的子的子孙。
这好像是一个关于罗马帝国的预言。悲剧作家塞奈喀写过以下几句诗:
——将来终有一天,
海洋将解开天然的束缚,
有一片大陆将呈现出来,
蒂夫思将发现新的世界,
土勒将不再为地极之国。
这似乎是关于发现美洲的一种预言。波利克拉特斯的女儿梦见丘比特替他父亲沐浴,阿波罗给他涂膏油,其后波利克拉特斯果然被钉在十字架上,灼热的太阳将他烤得遍体流汗,然后又有雨水冲刷他。马其顿王腓力普梦见他把他妻子的肚子封了起来,据此他以为他的妻子将不能生育。但是预言者阿利斯坦德却对他说他的妻子怀孕了,因为一般人认为空着的瓦罐器皿是不会封起来的。马喀斯·布鲁塔斯的帐中曾出现过一个鬼影,对他说:“你会在菲力帕再次遇见我的。”提比乌斯对加尔巴曾说:“加尔巴,你也将会尝到帝国的滋味。”在维斯帕显时代,东方流传着一种预言,说是从久地亚出来的人君,将统治全世界。这个预言虽然也许是为救世主耶稣而发的,泰西塔斯却以为指的是维斯帕显。道密先在被杀之前一夜,梦见从自己的颈项上长出了一颗金子做的头颅,果然他的继任者就创造了持续多年的黄金时代。英王亨利六世当亨利七世还是幼童的时候,给他进水时对别人说:“这个孩子将来会享受到我们现在所争的皇冠。”从前我在法国的时候,曾从一位辟纳医生那里听来一个故事,他说一位笃信法术的法国王后曾把她丈夫的生辰拿给一位术士去算,但却用的是一个假名字。那术士断言,这人将于决斗中丧命。王后听了这个预言哈哈大笑,她认为不会有人向她的丈夫挑战或要求决斗的。但是他后来竟死于马上比枪的游戏,因为蒙高摩利破裂的枪头刺入了他的半面罩古时军人所戴的一种连在头盔上的、可以移动的、遮住脸的下半部分的面罩。中。
我年幼的时候,正是伊丽莎白女王时代最鼎盛繁华的时候,那时我听过一个很普遍的预言,它说:
麻织成线啦,
英国就“干”啦。
大家都以为,这个预言的意思是这样的:把英国君主的名字(就是Henry,Edward,Mary,Philip,和Elizabeth)的头一个字母排列起来,就成了Hempe这个单词,也就是等到这几位君主退位之后,英国便会大乱。感谢上帝的恩典,这种情形并没有发生,仅仅在英国的国名上得到印证而已;因为当今国家的名号不再是英格兰王,而是不列颠王了。在1588年以前,也有个预言,但我却不是很明白:
有一天将要看见,
在Baugh与May之间,
挪威的黑色舰队。
等这个去了之后,
英国啊,用石头与石灰筑房吧,
因为以后不会有战争了。
大家都以为这个预言是指1588年来的西班牙大舰队,因为据说西班牙王姓挪威。君王山人也曾预言:
88年,一个奇异的年头。
大家也以为,西班牙舰队的出发应验了这个预言。因为这个舰队虽不能说是海上军舰规模最大的,却是实力最为雄厚的。至于克利昂的梦,我认为那是个笑话。他梦到自己被一条龙给吞噬了。有人解释说那条龙就是一个做腊肠的人,该人曾经跟克利昂捣过乱。像这样的事不止一件,假如你把梦兆和星命学的预言包括在内的话,数目将会更多。我只把几个有凭有据的举出来为例而已。我的意思是,应当蔑视这些东西,或者仅仅将其当作围炉夜话的谈资。可是我说蔑视的时候,我的意思是关于信仰方面的。因为,在别的方面,散布这种流言的行为是决不可轻视的。因为这一类的事情曾酿成许多大祸,并且我看见各国曾设下许多严厉的法律禁止它们的传播。这类流言之所以四处流传,而且还有许多信徒,原因有三:第一是人们只注意这种预言准确的时候而不注意它们荒谬的时候;这和人们对于梦的态度是一样的。第二是似是而非的推测和模棱两可的古语常常会变为预言。而且,人类生性喜欢预测将来,这让他们以为把实际上他们所推测的事情作为预告没有什么危险。塞奈喀的诗句就是如此。因为在当时,人们知道地球在大西洋之西还有很大的地方,而且这些地方不一定是一片汪洋。在这种理论之上再加上柏拉图的《蒂迈亚斯》与《亚特兰蒂斯》两篇中的传说,更可以鼓舞人,使他们把这种说法变成一种预言了。 第三及最后一个理由(也就是最主要的)是差不多所有这些不胜枚举的预言都是骗人的,完全是一些游荡狡猾之徒事后捏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