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如何将信带给加西亚的

致加西亚的信[电子书]

但即使是这样的奇妙景色仍然无法让我忘记自己的使命。当马儿正以极限速度前行时,突然一阵尖利的口哨声从丛林里传了出来。

马车戛然而止。一些人似乎是从地面上涌了出来。我发现自己被一伙全副武装的人包围了起来。我并不担心在英属的土地上被西班牙士兵抓获,但马车突然停下来着实让我有些紧张。如果这群人是牙买加政府派来的,那么这种干预行为就意味着我无法继续完成任务。一旦牙买加政府得知我破坏了他们国家的中立身份,我是不可能在这个国家继续呆下去的。真希望他们不是英国的士兵。

但很快我便松了口气。在一番低声交谈后,我们得以继续前行。

一个小时后,我们在一所房子前停了下来,房子里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晚餐已准备就绪。古巴军方联络处为我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端上桌的第一样东西就是牙买加朗姆酒。虽然经历了两次马车的接替,九个小时内走了大约七十英里的路程,但美味的朗姆酒一入口,便立即消除了我旅途的疲惫。

饭毕,从隔壁房间进来一个身材魁梧、表情坚毅的男人。他一脸络腮胡子,嗓音尖细,有一只手还缺了大拇指。他是紧急关头的联络人,是那种在任何时候都值得你信任的人。他的目光中透出诚实,忠诚的双眼折射出一个高贵的灵魂。他就是格瓦西奥·萨比奥。在圣地亚哥,他因不满西班牙的统治而被砍掉了拇指并遭到流放。他负责确保我能尽快将信送给加西亚。其他人则是受雇于他,并将我带出牙买加。

休息了一个小时后,我们继续前行。走了半个钟头,我们再次听到了口哨声,不得不停下车来。我们走下马车,进入了一个甘蔗园。在甘蔗园里我们默默地潜行了大约一英里,直到遇见一片椰树林。林子边就是一个海湾。

离岸大约五十码处有艘船在水面上飘荡。突然船里闪出一道亮光,我猜想那一定是驾船人发出的时间信号。格瓦西奥显然对驾船人的警觉意识感到很满意,他立即作出了回应。船里有人涉水来到岸边,将我背起,送到了船上。我完成了给加西亚送信的第一段旅程。

来到船舱里,我注意到舱板上堆着许多石块和一捆捆的货物。然而即便如此,船仍无法保持平衡。格瓦西奥是船长,船上仅有的船员就是我和助手。石头、货物和我们几个人拥挤在一起,使船舱显得非常狭小。

还有三英里的航程我们就可以离开牙买加水域了。我告诉格瓦西奥,希望船尽可能以更快的速度行驶,因为我不想给友善的英国人带来更多的不便。他回答说由于小海湾里的风力不足,无法支撑船帆,因此在到达海岬之前,船只能划行。我们很快便划出了海岬。微风吹起了船帆,我们的第二段旅程开始了。

客观地说,出发时有好一阵子我的内心焦虑不安。如果我在牙买加水域被抓,受损的只是我的名誉;如果是在古巴水域被抓,那我的生命安全就要受到威胁了。如今,我的朋友除了船员们外,就只剩下了茫茫的大海。

我们都很清楚,小船向北一百英里就是古巴海岸,那里经常有西班牙人的巡逻队出现。他们随身携带着先进的武器,他们的船上装有小型口径的火炮和机枪,队员每人还配有一把毛瑟枪。一旦遭到他们攻击,我们将毫无还手之力。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无论前途多么艰险,我必须将信带给加西亚将军。

我们事先制定的计划是:日落前,我们保持与古巴海岸三英里的距离;日落后,将船迅速划进古巴水域,藏在某处珊瑚礁后,一直待到早上。如果西班牙人抓住了我们,在我们身上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文件的话,他们很可能只是会扣留我们一阵子,也不会找我们问话。一旦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我们就会凿穿船底,装载着石头的船会迅速沉到海底,几具漂浮在海面的尸体是不会透露任何秘密的。

清晨的空气中透着一丝丝寒意,疲惫的旅程让我渴望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突然格瓦西奥大喊了一声,我们其他几人忙起身查看。发现几英里外一艘西班牙巡逻艇正朝我们开过来。

他们用西班牙语高声命令我们立即停下来。

除了掌舵的格瓦西奥,其余人都躲进了船舱。大敌当前,格瓦西奥沉着镇静。他懒洋洋地把持着船柄,让船的前端同牙买加海岸保持平行。

“他们也许以为我不过是来自牙买加的渔夫,独自在此捕鱼,这样他们才会放过我们,”格瓦西奥临危不乱。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当巡逻艇靠近时,站在船头的年轻指挥官用西班牙语大声问道:“钓到鱼了吗?”

格瓦西奥船长也用西班牙语回答:“没有,今天早上白忙活了。”

如果当时那位海军少尉能动动脑子,上船查证一下,估计当时钓到大鱼的人就是他了。而我的故事也就没法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