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克浑身战栗,他小声说:
“真的是鬼啊!一共有三个。这下我们没指望了,汤姆。我想,你是会作祷告的吧!”
“我尽量试试看,你先别害怕。他们肯定不会伤害我们的。我先躺下睡会。我说……”
“嘘!你听!”
“怎么回事,哈克?”
“不是鬼,他们不是鬼,是人!最起码其中一个肯定是人,我听出老穆夫·波特的声音了。”
“这怎么可能?”
“绝对没错,我敢打赌,我听得真真的。你别吭气,也别动,这老家伙本来反应迟钝,现在又和以前一样喝醉了,他肯定注意不到我们。他是个没用的老东西!”
“行,我不会动的。咿!他们不见了,现在又出现了。他们在吵架,吵一会停一会,现在越吵越凶。他们走到我们的右边来了。快听,哈克!是印第安·乔伊,我听出他的声音了。”
“对,是他,是那个杀人犯!我宁愿见着鬼也不愿意看见他。他们怎么待在这儿?”
突然,那三个人没声儿了,他们走到离两个男孩不到几英尺远的一处坟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一个新的声音。说话的人举起提灯,灯光照亮了他的面庞,那是年轻的罗宾逊大夫的脸。
波特和印第安·乔伊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放着两把铁锹和一根绳子。他们放下担架,开始掘墓。罗宾逊大夫把灯放在坟顶上,走到一棵榆树下坐下来。汤姆和哈克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他。
“月亮眼看就要升起来了,得快点干了,伙计们!”年轻的大夫压低嗓门说。
那两个人一边挖一边嘟囔。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除了铁锹不停挖沙土的声音外,四周寂静一片。最后,铁锹终于挖到棺材,发出沉闷的回声。两分钟之后,两个男人把棺材抬出来搁在地面上。然后,他们用铁锹强行撬开棺盖,把里面的尸体胡乱扯出来抛到地上。这时候,月亮透过云层洒下一片银色的光辉,照在那张苍白死寂的脸上。
他们俩又把担架抬了过来,担架上盖着条毛毯,用绳子拴得牢牢的,波特拿出小刀,割断了剩下的绳子,然后说:
“大夫,所有的东西全给你准备好了,不过,你得再多出五块钱才行,不然的话,就让他永远这么呆着。”
“你说得对。”印第安·乔伊随声附和着。
“你们这是敲诈!”年轻的罗宾逊医生抗议道,“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事先付了全款。”
“那是没错,可你干的错事还不止这些呢。”印第安·乔伊一边朝大夫走去一边声诉着,大夫不由得站起身来。“我记得,五年前的一天晚上,你把我赶出你爸爸家的厨房,其实我当时只不过想弄点吃的东西,可你非要说我上那儿去是不安好心。当时我就发过誓,无论过多少年,就算是一百年,我也要找机会跟你算算这笔账。因为这事,你爸爸还强行给我加上一个流浪的罪名,让我进了监狱。你不会以为我已经忘记了这事吧,我身上印第安人的血液不是白白流淌的。现在,机会来了,你落在我手里了,这个事,你必须摆平。”
印第安·乔伊挥舞着拳头,在大夫的眼前晃动着,突然,大夫出手将乔伊打倒在地。波特的刀子也惊落到地上了,他喊起来:
“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敢打我哥们!”说完就和罗宾逊大夫扭打起来,印第安·乔伊趁机从地上爬起来,拾起地上的刀子,慢慢向两个扭在一起的人靠近,围着他们转圈,企图寻找着出刀的机会。
这时候,大夫从扭打中挣脱开来,顺手抄起威廉斯坟头上的木牌朝波特打去,沉重的木牌狠狠地击中了波特,他顿时晕倒在地。就在这一瞬间,印第安·乔伊迅速冲上前去,把刀深深地刺入罗宾逊的胸膛。年轻的大夫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绊倒在波特的身上,血不断地流淌在波特的身上。
月亮隐进了云彩中,它仿佛抹去这罪恶而恐怖的一幕,汤姆和哈克趁着黑暗匆匆逃走了,他们两个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了。
当月光再次照亮地上这悲惨的一幕时,印第安·乔伊正木讷地站在躺倒的两个人身旁,呆呆地看着他们。大夫还在说着什么,已经口齿不清了,最后他用尽力气呼了两口气,就再也不动了。印第安·乔伊泄愤似的说:
“你这该死的!我总算是出了这口气了。”
接着,他将死人身上的钱财洗劫一空,又把凶器塞到波特张开的手里,然后,在打开的空棺木上坐了下来。十来分钟过去了,波特渐渐苏醒过来,他举起手里拿着的刀看了看,吓得手一松,任它掉落在地上,不由得浑身筛糠一样颤抖着。他挣扎着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坐了起来,迷惑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身旁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