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我的小宝贝的腰细,”她称赞道。“每次替苏埃伦小姐束到还不到二十英寸多点儿,她就要晕倒了。”
“噗!”斯佳丽喘着气,很费劲地说。“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晕过。”
“得,你就是晕个一两次也不要紧,”黑妈妈劝告说。“有时候你要掌握好分寸,斯佳丽小姐。我一直要告诉你,看见蛇啊、耗子啊什么的,你不晕倒倒不好看。我不是叫你在家里晕过去,而是叫你外出做客的时候。我告诉过你——”
“哦,快点吧!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我会找到丈夫的。即使我不尖叫、不晕倒,看我找不找得到。天哪。我的紧身褡真够紧的!套上衣服吧。”
黑妈妈把这件用了十二码布料的绿色枝纹细布衣服仔细地套在她那件像山一般的衬裙上,再把低领的紧身衣从后面钩上。
“在烈日下必须一直用披肩,热了也别脱帽子,”她命令道。“否则你回来时就会黑得像斯莱特家的老太婆了。好了,来吃吧,宝贝,可别吃得太快。否则重新再束就不容易了。”
斯佳丽听话地在托盘前坐下,心里嘀咕着要是吃了东西,不知还能不能呼吸。黑妈妈从脸盆架上取下一块大毛巾,仔细地把一头围住斯佳丽的脖子,另一头折好铺在她的膝盖上。斯佳丽先吃火腿,因为她喜欢火腿,所以勉强咽了下去。
“但愿我结过婚就好了,”斯佳丽老大不情愿地一边吃着红薯,一边愤愤地说。“我就是讨厌老是没完没了地做作,想做的事一件也做不了。我就厌烦装作胃口小,想跑却只能走,明明跳上两天舞也不会觉得累,偏偏说跳一曲华尔兹就会晕倒。我就厌烦说什么‘你真了不起!’去哄骗那些还不如我有见识的男人。我就厌烦装作什么也不懂,让男人来告诉我,好让他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我再也吃不下了。”
“尝块热饼吧。”黑妈妈毫不留情地说。
“为什么姑娘家要嫁个丈夫就得那么傻?”
“我想那是因为男人并不知道他们自己要什么。他们只知道自以为要什么。如果他们自以为要什么你就能给什么,那你就用不着吃苦,当一辈子老姑娘了。他们自以为要的是胆子小、胃口小、见识少的小丫头。男人可不愿意娶一个比自己有见识的女人做老婆。”
“男人结婚以后发现老婆真有见识,他们会吃惊吗?”
“嗯,到那时就晚了。木已成舟。再说,男人也希望自己的老婆有见识。”
“总有一天我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管别人喜欢不喜欢。”
“不,那可不行,”黑妈妈严厉地说。“只要我还有口气就不允许你这样。把这些饼吃了。浸在肉汁里吃,宝贝儿。”
“我看北方佬的姑娘就不用这么装傻。去年在萨拉托加,我看到好多姑娘都很有见识,在男人面前也一样有见识。”
黑妈妈鼻子哼了两声。
“北方佬的姑娘!是啊,我看她们的确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但我在萨拉托加可没看见有什么人向她们求婚。”
“可北方佬肯定也得结婚啊,”斯佳丽争辩说。“他们又不是自己长出来的。他们一定也得结婚生孩子。他们的人可多呢。”
“男人娶她们是贪图她们有钱。”黑妈妈固执地说。
斯佳丽把烤面饼在肉汁里一沾送到嘴里。也许黑妈妈说的有一定的道理。这里头肯定有道理,因为她母亲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说的方式不一样,而且要委婉一些。事实上,她所有的女朋友的母亲都是这样教导女儿的:要装出弱不禁风、小鸟依人、天真无邪的样子。说真的,要培养并保持这种装腔作势的样子见识少了还不行呢。也许她以前性子是太急躁了,有时还跟阿希礼争论,把自己的真实看法说出来。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再加上她有喜欢对健康有益的散步和骑马的爱好,他这才转移目标,去找弱不禁风的玫兰妮了。倘然她改变一下策略——不过她觉得如果阿希礼向女人有预谋的花招屈服,她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尊重他了。哪个男人蠢得只要听见一声痴笑,或者一句“哦,你真了不起!”就找不着北、上了钩,那才不值得爱呢。不过他们似乎都喜欢这一套。
如果以前她对阿希礼的策略错了——算了,以前的事也没法子了。今天她要换一套策略,一套正确的策略。她要他,并且她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了。如果晕倒,或者装作晕倒能打动他,那么她就晕倒。如果痴笑、卖弄风情、装傻能吸引他,她就照此去做,甚至装得比凯瑟琳·卡尔弗特还要傻。如果必须采取更大胆的步骤,她也会的。今天可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