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这种事,”唐格拉说道,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他,他不禁火了,“这种事,休想。见鬼去吧,你们都不知道在跟谁打交道。”
佩皮诺打了一个手势,那个年轻小伙子立即伸出手臂,一转眼工夫就把鸡端走了。唐格拉朝他的山羊床上一躺,佩皮诺关上地牢门,又开始吃他的肥肉片闷鹰嘴豆。唐格拉看不见佩皮诺在干什么,但这强盗的嘴吧唧吧唧地发响,牢里的人一听就完全清楚那强盗在忙什么事。显然,他正忙着吃东西,而且像一个没有教养的人,吃的声音又那么响。“粗人一个!”唐格拉说道。佩皮诺装出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甚至连头都不回一下,只顾慢条斯理地吃他的东西。唐格拉只觉得自己的胃漏了一个大窟窿,似乎成了达娜依德丝的无底桶古希腊神话,达那俄斯王的50个女儿,都取名叫达娜依德丝,除一人以外,全部在新婚之夜把丈夫杀死,于是都被打入地狱,往一只无底桶灌水。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能不能把他的胃填满。然而他还是耐着性子又熬了半个钟头——说句公道话,这半个钟头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世纪。他最后站起身来,又一次走到牢门边上。
“怎么样,先生,”他说道,“别老让我这么半死不活地耗着,请您马上告诉我,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
“可是,阁下,倒是您应该告诉我们,您要我们做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吧,我们一定照办。”
“那好,先给我开门。”
佩皮诺把门打开。
“我想,”唐格拉说道,“嗨!我想吃东西!”
“您饿了吗?”
“您明明是知道的嘛。”
“阁下想吃什么呢?”
“既然在这鬼洞里鸡的价格奇贵,那就来块干面包算了。”
“面包?行呀。”佩皮诺说,接着他又大声喊起来:“来人!上面包!”
那年轻小伙子端来一小块面包。
“来啦!”佩皮诺说道。
“多少钱?”唐格拉问道。
“4998个金路易,还有两个金路易已经提前付了。”
“什么?一块面包要10万法郎?”
“10万法郎。”佩皮诺说道。
“可是刚才一只鸡您也只要10万法郎!”
“我们这儿不论菜收钱,而只有一个价,吃多吃少,要10个菜还是一个菜,价钱都一样。”
“这种玩笑又来了!我亲爱的朋友,我对您明说了吧,你们这样做既荒谬又愚蠢!快说吧,你们是想饿死我吗?那倒也干脆。”
“可不是这样,阁下,寻死的是您自己。您付完钱就有东西吃了。”
“拿什么来付,畜生?”唐格拉气呼呼地说道,“你以为10万法郎就这么随便放口袋里的吗?”
“您口袋里放了505万法郎呢,阁下,”佩皮诺说道,“10万法郎一只的鸡可以吃50只,剩下5万还可以吃半只。”
唐格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恍然大悟,玩笑归玩笑,他终于明白其中的意思了,我们甚至应该说,此刻他不像刚才那样,再觉得这种玩笑太无聊了。“好吧,”他说道,“我付了这10万法郎,您不会再向我要了吧?我可以踏实吃我的东西吧?”
“那当然。”佩皮诺说道。
“可这钱怎么付呢?”唐格拉说道,他的气也多少消了点儿。
“非常简便。您在罗马银行街的汤姆生—弗伦奇商行有您开的户头,您给我开一张这家商行的4998个金路易的支票,我们的银行家会替我们去取款的。”
唐格拉心里至少是想,到了这个分上还是客客气气的好,于是他接过佩皮诺递给他的笔和纸,开了支票,签上自己的名字。“给,”他说道,“这支票是见票即付的。”
“这给您,这是您要的鸡。”
唐格拉一边切鸡一边叹气,出了这么一笔大价钱,他觉得这鸡实在太瘦了。至于佩皮诺,他仔仔细细地把支票看了一遍,然后塞进衣服口袋,接着吃他的肥肉片焖鹰嘴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