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格拉倒是注意到了,自始至终莫瑟夫不敢问一句是不是由于他莫瑟夫本人的原因唐格拉才收回他的诺言。这天晚上,唐格拉同好几位朋友谈了很长时间,而卡瓦勒康蒂先生一直在女宾客厅,而且是最后离开银行家的府邸。第二天唐格拉一醒来就想看报,仆人立即把报纸给他送过去。他把其他三四份放一边,拿起《公平报》,就是博尚主编的那份报纸。他匆匆撕掉封套,急忙把报纸打开,轻蔑地一眼掠过《巴黎要闻》,翻到社会要闻的栏目上,两眼盯上一段加了边框的,以《艾奥尼纳简讯》开头的小新闻,这时他的嘴上露出一丝奸笑。
“好,”他读完这段简讯后说,“这篇小文章是专讲费尔南上校的,看来我大可不必向莫瑟夫伯爵作什么解释了。”
就在这时候,也就是说上午9点钟,阿尔贝·莫瑟夫穿了一身黑衣服,纽扣扣得整整齐齐,慌慌张张地来到香榭丽舍大街的基督山寓所,粗声粗气地问基督山在不在寓所。
“伯爵先生出去差不多有半个钟头了。”门房回答说。
“他是不是带了巴蒂斯坦出去的?”莫瑟夫问。
“不是,子爵先生。”
“请您把巴蒂斯坦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门房进去找伯爵的贴身跟班,不一会儿两人一起过来。
“我的朋友,”阿尔贝说,“请原谅我这么冒昧地喊您出来,可是我想一定得问您本人,您的主人真的出去了吗?”
“是的,先生。”巴蒂斯坦说。
“对我也是这么说吗?”
“我知道我的主人一向非常欢迎您来,先生,我本人也决不会把您当一般人应付了事。”
“这话说对了,我现在有事要同他认真谈一下,您看他是不是一时半刻回不来?”
“不会的,因为他吩咐了10点钟用早餐。”
“那好吧,我先在香榭丽舍大街上转转,10点钟的时候我再过来。如果伯爵先生在我过来之前就回来了,你就对他说一下,我请他等我。”
“我一定会转达的,先生可以放心。”
阿尔贝让他坐的马车就在伯爵寓所门口等着,自己徒步向前溜去。走到芙韦路的时候,他觉得戈塞靶场门口前的几匹马像是伯爵的,于是他走过去,一看果然是伯爵的马,接着他又认出了那车夫。“伯爵先生在打靶吗?”莫瑟夫问那车夫。
“是的,先生。”车夫回答说。
刚才莫瑟夫一走近靶场,就已经听到几声节奏均匀的枪声。这时他进了靶场,靶场的服务员在里边的小花园中站着。
“对不起,”服务员说,“子爵先生能不能稍等一会儿?”
“为什么,菲力普?”阿尔贝问道,他是靶场的常客,现在居然把他拦住,他感到奇怪,不明白有什么蹊跷。
“因为现在正在练的那个人要一个人打靶,他从来不当着别人练枪。”
“连您都不能在旁边吗,菲力普?”
“您看,先生,我现在也只能在外面呆着。”
“谁给他上子弹呢?”
“他的仆人。”
“是一个努比亚人吗?”
“是个黑人。”
“那就对了。”
“这么说,您认识这位老爷?”
“我是来找他的,他是我的朋友。”
“啊,那就另当别论了。我这就进去跟他说一下。”菲力普自己也是十分好奇,于是他走进射击棚,但他刚进去,基督山就来到门口。
“请原谅我追到这儿来找您,我亲爱的伯爵,”阿尔贝说道,“不过我首先得说清楚,这不是您仆人的过错,只怪我自己冒失。我上您的寓所去了,仆人告诉我说您正在散步,又说您10点钟回去用餐。我就散步,等10点钟再说,正溜着我看到了您的马和马车。”
“听您的意思,我还真有希望请您一起用餐了。”
“不必客气,谢谢您。现在不是谈吃饭的时候,或许以后能共同进餐,不过那就是朋比为奸了。”
“见鬼了,您跟我说些什么呢?”
“亲爱的朋友,我今天要决斗。”
“您?为了什么事?”
“为了以力服人呗!”
“是的,这我知道,但是起因是什么?决斗的原因形形色色,您是知道的。”
“我是为了名誉。”
“啊,这可是非同小可了。”
“确实非同小可,所以我来请你帮个忙。”
“帮什么忙?”
“做我的证人。”
“这么说事情非常严重,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我那儿去吧。阿里,把水给我。”
伯爵卷起袖口,走进靶棚前面的一间小厅,在靶场练枪的人一般都到那儿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