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二)

安缺
本该璀璨的青春糜了一半。
  比起海的波涛,小岛的边缘几乎没有粗糙的沙砾,像被江水洗涤过,全是细软的白沙。
  穿过一片沼泽地,林浅可以走到长满芦苇的丛林。
  她曾经和丁燕妮一起玩耍。丁燕妮的温柔全是演给她看,只为了一声夸赞,却不允许林浅和自己一样。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无论从哪个角度,丁燕妮都将“嫉妒”视为第一褒扬。
  林浅这辈子也不会懂。在她躺在G真诚的温柔乡时,丁燕妮宁可把“嫉妒”当作真实,把真诚当作敷衍。十几二十年来,林浅只是认识到她那副轻巧乖张的躯壳。一个没有经过岁月洗礼的人,自以为是地把自己交出去。
  大人们赞同丁燕妮的做法,毕竟人的本性是自私。他们对幼年的丁燕妮施以沉重的枷锁,让她忘却世界的某些意义。丁燕妮过于注重这样的刑罚而忘却自己。
  芦苇在秋季的末尾黑了,几个月前白得像笋。林浅的愤怒和欢欣淹没在风里面,无法像演戏一般收放自如。
  林津生曾经在这儿出现。
  他穿背心和裤衩,瘦长的双腿追着日暮时分的日照。
  少年的汗毛和透光的肌肤让林浅自惭形秽,这使她宛如变态。
  丁燕妮无时无刻不压抑着林浅。她赠林浅唇釉,却在头发痒时说她越来越娘。她不喜欢林浅在她的面前做自己,可她自己不过是添油加醋地压抑着自己。
  十来岁的青春,是如此别扭。
  林浅后来和林津生在一起。
  林浅想的是,丁燕妮迟早要结婚。她是一个那样顶顶好的人,一面张罗着低调,一面却想夺人眼球,极端得让林浅摸不着头脑。
  天空翻云覆雨的时候,像一面捉摸不定的旗子。林浅有时忘却了自己的躯体存在,被任意摆布。
  后来,林津生就变成丁燕妮那样。
  林浅频频地和林津生争吵。她根本不知道林津生背后的模样,也不清楚自己从来没有在小岛扎根。
  只有丁燕妮和林津生扎了根。
  他们清楚一个大人是什么样子,于是开始模仿。像伟大的东西来自人类模仿自然,他们在玩一场游戏。套上坚硬的壳子,不再问津内心深处的幼态。
  林浅和他们无法形成稳定的榫卯结构。
  林津生拿到林浅在纸张上给他的留言,一遍又一遍。他的鼻尖贴近墨迹,那里有奇怪的味道。他从中隐约看清林浅身体的毛孔。
  一遍又一遍地,他嗅得如痴如醉。
  他年轻的唇畔,仿佛有初生的胡须。
  光亮铺满暗室,林浅打开窗帘。她极其郁闷。她对折了自己,从脊骨中间。
  她一遍又一遍地失败控制自己。
  白天的芦苇丛。林津生欢快得像个小孩儿,有时会刻意冷漠或者厌弃。林浅就他而言不过是某种玩物。这比古代当作生殖工具和权利的附庸好点。
  或者,林浅从来没有开窍。她总是古板。
  林津生在林浅的眼睛里,变成像丁燕妮那样,他们想要占领林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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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1001 投稿日期:2024-2-12 23:4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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